文/张小暖
白灵和鹿兆鹏生米煮成了熟饭。
当鹿贺氏说冷秋月这种“生理病”,需要鹿兆鹏治的时候,鹿子霖赶紧跑到了省城,找儿子。可带回的消息却是:兆鹏那小子早跟白家那女娃过起了日子。
白灵和鹿兆鹏因为工作关系,需要假扮夫妻,当然白天夜里都需要黏在一起,这样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起初,鹿兆鹏碍于白灵和弟弟的关系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两人第一天晚上同床共枕的时候,鹿兆鹏的心理活动,原著中这样写道:
"其实,鹿兆鹏心里比白灵更窘迫,他看见白灵的羞怯,也看出她的单纯,而他结过婚,知道同床共枕的实际内容。他比她年长,现在她与弟弟兆海又是那种关系,说来是他的弟媳。他既要保持领导者的尊严,又要不损哥哥的脸面。他见到她第一眼就感到窘迫,但却极力掩饰着。
而白灵却早已移情别恋。她的心已经完全从鹿兆海那里抽离出来了,转而投向了鹿兆鹏的怀里。
她喜欢他的老练、敏捷,以及从没有过的局促不安和惊慌失措。在白灵心里,鹿兆鹏比鹿兆海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而这种魅力,恰恰是女孩子都想要的安全感。
白灵率先冲破屏障,对鹿兆鹏说:咱们做真夫妻吧!
白灵扑到鹿兆鹏怀里,死死地抱着他,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说:兆鹏哥,咱们做真夫妻吧。
鹿兆鹏的第一反应是:不行,我原上屋里有媳妇。
他说的媳妇是冷秋月。
所以,从鹿兆鹏拒绝白灵的话里,可以看得出来,他即便和冷秋月没有感情,可在他心里还是默认这个“媒妁之言”的妻子的。
"然而,白灵却愤愤地说:那才是假夫妻呢?
何为真?何为假?冷秋月“有名无实”是假,难道你白灵“有实无名”就是真吗?
第一次听到白灵痛斥鹿兆鹏和冷秋月的关系,说他们才是假夫妻的时候,觉得她的批判大快人心。
至少,爱情在她的意识里是高尚的,婚姻在她的世界里是干净的。任何捆绑着人性的关系,都是在扼杀人的本心,必须反叛。
可回过头来,看看冷秋月的生活。伺候公婆一日三餐的是她,给公婆端屎端尿的也是她,顶着鹿家儿媳的头衔在鹿家过日月的还是她。
冷秋月在鹿家的付出,以鹿兆鹏妻子的身份对鹿兆鹏父母尽的那些孝道,不是白灵一句“那才是假夫妻”就能抹杀掉的。
婚姻不是只有“我爱你,你爱我”就够了,“性”更不是评判它的唯一标准。在白灵眼中,鹿兆鹏不愿和冷秋月同床共枕,这就是夫妻关系的终结。然而在鹿兆鹏眼里,即便他和冷秋月已经不再同房,但在他的潜意识里,冷秋月依然是他在原上的妻子。
"如果说,白灵是婚姻里那抹皎洁的白月光,那你就高高在上地做你那轮明月就好了,为什么要把抬高自己建立在贬低别人的基础上,冷秋月那粒饭黏子的苦你体会不到,所以你没有资格对她所坚守的婚姻品头论足。
正如作家余华所说:你永远不会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可真的当你走过他的路时,你连路过都觉得难受。
"白灵满眼诚意地对鹿兆鹏说:我们做一天真夫妻,我也不亏。这个“假”我做不了,兆鹏哥,你不情愿吗?可我从你的眼里看出你情愿。
其实,在好几个夜晚,鹿兆鹏在熟睡时说梦话,叫的都是白灵的名字。就是在那个时刻,白灵笃定鹿兆鹏是喜欢她的。
白灵的三言两语,让鹿兆鹏轻松地克服了“他在原上有媳妇”的心理障碍,彻底接受了白灵,两人一番鱼水之欢后,拜了天地。
追求自己心目中的爱情,没有错。可在重新开始之前,是不是要对过去画上一个句号,即便冷秋月不是你的旧爱,但那也是你娶回家的一个活生生的等你回家的女人啊。
不得不说,电视剧里把鹿兆鹏的人性美化了不少。原著中,鹿兆鹏根本没有一次顾虑过冷秋月的感受。他没有写过休书放冷秋月一条生路,也没有对冷秋月的后半生做过任何规划。
鹿兆鹏对白灵表现的多崇尚爱情,对冷秋月的痛苦就表现的多视而不见。
还是那句话,人都是半人半鬼,凑近了谁都没法儿看。
"其实鹿兆鹏完全可以执拗下去,不娶冷秋月,可他还是为了自己,为了爹妈娶了。
临近婚期的时候,鹿兆鹏赖在城里就是不愿意回家,鹿子霖急疯了。
如果定下的是别家的女儿,鹿子霖看到儿子这般不情愿,或许会厚着脸皮退婚,或是多花些钱把事情摆平。
可鹿家定下的偏偏是冷先生的女儿。对冷先生,鹿子霖不能也不敢这么做。
冷先生是穷人和富人共同的救星,高尚的医德赢得了极高的威望。结亲为好反成仇,其结果,遭受众人耻笑唾骂的必定是鹿子霖自己。
所以,鹿子霖毕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逼鹿兆鹏娶冷秋月。
"鹿兆鹏娶冷秋月,全凭鹿子霖的那三记耳光,原著中这样写道:
鹿子霖赶到城里,一记耳光抽得兆鹏鼻口流血,哭丧着脸算是屈从了;新婚头一夜,鹿兆鹏拒食合欢馄饨,更不进新房睡觉,鹿子霖又一记耳光沾了一手血,把鹿兆鹏打到新房里去了。第三天进祠堂拜祖宗,鹿兆鹏又不愿意去,还是鹿子霖的耳光把他扇到祠堂里去了。
完成了婚娶的一系列礼仪之后,鹿子霖对鹿兆鹏说:你现在愿意滚到哪儿去就滚到哪儿去。
鹿兆鹏迎娶冷秋月,不过是被鹿子霖逼的,不过是为了不让父亲再找自己麻烦,不过是想安心地在省城里做自己的事业,从而“顺从”的完成了父亲的指示。
可谁曾想过,冷秋月的后半生该怎样过?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买一个物件回来,不喜欢了可以扔,可人不行。她有七情六欲,有脸面,有尊严,扔了,会折煞她半条命,乃至整个生命。
冷秋月没有逼鹿兆鹏娶自己,可鹿兆鹏的所作所为却直接影响了她的后半生。
"我一直觉得,鹿兆鹏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他如果是一个崇尚“婚姻自由”的人,他就应该崇尚到底,对于父亲的逼迫丝毫不动摇。而不是父亲一逼,他就折腰,顺从了。
既然顺从了父亲的心愿,娶了冷秋月,那就顺从到底,把冷秋月当自己的妻子,可他却像摆脱瘟神一样甩掉了冷秋月。
他顺从父亲,想要做一个不忤逆长辈的儿子;他摆脱冷秋月,想要的不过是一份自由。这一来二去,“孝顺”和“自由”,鹿兆鹏占齐活了,可冷秋月呢?她却为了这些和自己不相干的好处赔上了自己的生命。她成了鹿子霖护全颜面的牺牲品,更成了鹿兆鹏为了给家里一个交代从而获取自由的牺牲品。
所以,我一直认为,冷秋月的悲情结局,最大的刽子手是鹿兆鹏。
"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鹿兆鹏都跑得不见人影,冷秋月开始了自己的“守寡人生”。她常常进行自我安慰“我男人是要干大事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衣锦还乡”的。
或许,无数个漫漫长夜里,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才是真正抚慰她心灵的陪伴者。人总要对未来有些期许,不然怎能熬得过这婆娑的现实。
冷先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做声。鹿子霖曾经几度因为鹿兆鹏对冷秋月的行为没脸见冷先生,经常编出一些谎言,譬如:兆鹏去上海了,做火车去的,很气派;再譬如:兆鹏在信里说过年就回来了,给秋月带了几匹上好的料子......
这样关于鹿兆鹏不回乡的种种可能的猜测全都合理地掩饰起来了。
冷先生何等的知晓事实,可他却总是冷着脸训诫女儿说:男儿志在四方,你在屋好好侍奉公婆,早起早眠。
"鹿子霖为脸面逼儿子娶冷秋月,鹿兆鹏为自由、为父母不再骚扰自己娶冷秋月,可冷先生为啥?
她是冷秋月的父亲,是唯一能解救冷秋月的人,可他不但袖手旁观,还将女儿更深一步地推向了火坑。
在冷秋月的渴盼下,鹿兆鹏终于回到了原上,他被任命为白鹿原小学的校长。
冷秋月以为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到来了,殊不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鹿兆鹏以前只身在外,冷秋月还可以进行自我欺骗,鹿兆鹏干大事抽不开身回不来;可如今鹿兆鹏就在原上,却天天睡在学校宿舍里不回家,让冷秋月无法再进行自我欺骗了。
鹿兆鹏的行为,不仅让鹿子霖很没面子,也生生地打疼了冷先生的脸。他的女儿是多不招人待见,才让鹿兆鹏那么不情愿回家睡。
"冷先生破天荒地对鹿子霖说:兄弟你也甭费心了,你给兆鹏说一句,让他写一张休书,算咧,那没啥。旁人觉得被休了就羞得活不成人了,我觉得没啥,咱们过去咋样往后还咋样。
冷先生此话一出,鹿子霖慌了。如果鹿家休了冷秋月,那就明摆着是鹿家对不起冷家,是鹿兆鹏辜负了冷秋月,鹿子霖为了面子,为了和冷家的关系,也是断然不同意的。
鹿子霖和鹿泰恒轮番往学校跑,逼着鹿兆鹏回家和冷秋月同房。鹿兆鹏被逼的没办法,回家了,但还是死活不肯和冷秋月同房,穿着衣服在炕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就去了学校。
鹿兆鹏此种做法,让冷秋月倍感羞辱。
可即便鹿兆鹏如此对待冷秋月,冷先生还是打心眼里还是不想让女儿离开鹿家,说“一纸休书”的事情,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的决定。
"鹿兆鹏遇难,被抓进了监狱。鹿子霖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冷先生却心生一计。他和鹿子霖找到田福贤帮忙,冷先生将自己毕生赚的所有钱,全部给了田福贤,一分不剩。鹿子霖看到后,大为吃惊,他这做亲爹的,都未必能这么豁得出去。
冷先生对田福贤说:你想法子放人。我救兆鹏只认得他是我的女婿。我的女子从一而终这是门风。我再没办法就逼你想办法。
冷先生倾家荡产救鹿兆鹏,一来是想保全冷家的门风,二来是想让鹿兆鹏悔悟,给冷秋月留下个娃。
冷先生托朱先生给鹿兆鹏带话。
朱先生不负所托,对鹿兆鹏直言:冷先生本人给你留的一句话,给女人个娃娃,给个娃,他女子在你屋就能活下去,他自己在白鹿镇也能撑一张人脸。
可鹿兆鹏却瘫软的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天哪,倒不如让田福贤杀了我痛快。
"鹿兆鹏终究还是没有答应冷先生所托。冷先生倾家荡产救下了鹿兆鹏的命,可却依然没有挽回自己的脸面,也仍旧没有解救自己的女儿。
原著中,鹿兆鹏和冷秋月在新婚之夜是有过一次夫妻之实的。或许是人性的反弹吧,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父亲和祖父逼迫他和冷秋月同房,他反抗;冷先生斥巨资救他也是为了让他和冷秋月同房,给冷秋月留一个娃,他依旧反抗。
或许在鹿兆鹏的认知里,他在所有人眼里的价值就是一个和冷秋月为鹿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吗?父辈的目的性越强,鹿兆鹏就越是想要逃离,冷秋月就越是孤苦。
"我想起了沈从文的一句话:人生就是这样子,自己造囚笼,关着自己。自己做上帝,自己来崇拜。生存真是一种可怜的事情。
如果冷先生没有给自己造一个“冷家的女子要从一而终”的门风,那么冷秋月会不会有一丝丝生还的希望;
如果鹿兆鹏用高傲的上帝视角审视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能够心神合一,那么冷秋月会不会有一丝丝生还的希望;
如果......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都是因果罢了。冷秋月葬送生命这个“结果”,都是鹿子霖、冷先生和鹿兆鹏曾经种下的“因”罢了。
作者:张小暖,愿你我在温暖而舒心的文字里相逢不晚,共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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