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湖畔叙旧起风波

初夏的公园山青水绿,鸟语花香景色宜人。

湖边绿色的长椅上,并肩坐着一对中年男女，在低声交谈着。男的叫曹子凌,女的叫吴怡娜。曹子凌正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去美国考察的见闻:吴怡娜专注地听着,一会儿,曹子凌从身边的牛津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笔盒,托在手上说:“这是我从美国带来的礼物，但愿你能喜欢。”吴怡娜打开笔盒，欣喜地叫道:啊，真精美。”笔盒里，红丝绒衬垫上,放着一对铝合金的圆珠笔和活动铅笔。她问:“很贵吧?”曹子凌说:“价钱并不贵,只是装璜考究点。”吴怡娜瞄他一眼,轻声地说:“我喜欢,谢谢。”曹子凌含情地注视着她，说:“喏喏,又见外了。”说着,他又从包里掏出一支普通的花纹有点剥落的花杆铅笔,一张吴怡娜学生时代的照片。她的眼睛刹时闪出异样的光采,惊喜地说:“你还保存着!”曹子凌深情地说:“那年插队回来,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这支铅笔和这张照片。毕竟是我们那个时代的纪念品啊。”两人心里翻滚着回忆的波澜,一时默默无言。一会儿曹子凌感慨地说:“那一段往事我怎么能忘啊!"吴怡娜芳心怦地一跳,不由得转过脸去看他,正好撞见他火一般炽热的目光。曹子凌冲动地抓住了她园柔的肩膀,喃喃呼唤着她的名字:“怡娜……”吴怡娜轻声地“子凌……。”她沉醉地闭上了睫毛很长的眼睛,期待着。就在两人嘴唇即将吻合的一瞬间，吴怡娜突然惊慌地张开眼睛，用手指挡住了曹子凌滚烫的嘴后，理智地说:"不，不能这样……"曹子凌也清醒过来，羞愧地说:“我是怎么啦……。"他们俩都清楚，一拥抱一接吻，他们的关系就发生了质的变化，他们一直是克制着的。可今天,怎么搞的!吴怡娜说:“我们到别的地方去走走吧。”两人刚要起身离座，却听得一声威严的吆喝:“你们在干什么?!"中山装衣袖上套着袖章的工纠队队员站在他们俩面前。他们的心往下一沉:事情麻烦了!

曹子凌只好向工纠队解释:他们并没有什么越轨的举动，只是坐着谈谈罢了。可工纠队员却轻蔑地说:“谈谈,嘴巴亲着嘴巴谈!”这时候,不少游客围了拢来,用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着曹子凌和吴怡娜:鄙夷,轻蔑、冷漠、讥讽、疑惑……。曹子凌力图摆脱困境,建议:“我们到办公室去谈好吗?工纠队员答应了，领着他们俩到办公室去。

到了联防队办公室，他们两人彻底失望了。原以为，只要把事情的真相解释清楚,工纠队会谅解的。可那工纠队却坚持说他们“态度很不老实，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俩很气愤，却又无可奈何。曹子凌同外国人打交道，机智灵活果断，此时却对付不了这几个退休工人.他们只好用沉默来表示抗议，看能把他们怎么样?然而他们错了。“抓精神文明”的工纠队,处理这类事情是有经验有办法的。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工纠队负责人说。“我们要同你们单位联系。”曹子凌和吴怡娜一震,互相惊惧地对视一眼，觉得问题棘手了。他们的脑海里立刻闪出:被找去个别谈话,然后开会“帮助”等等，简直不堪设想。这时负责人又指着电话机说:“你们自己打个电话，叫单位里派人来领你们回去，或者出示工作证,让我们作个记录，怎么样?"

吴怡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偶尔一瞥中，她发现曹子凌双眉紧蹙,满脸痛苦，不由心中隐隐作痛。蓦地一个想法跳出脑海。她从手提包里掏出工作证，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的工作证。”负责人拿起工作证看着,脸上依然冷漠无情,吴怡娜说:“我有一个请求:放他走。是我约他出来的，是我主动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不要连累他。”曹子凌冲动地说:“怡娜，你不能这样做。"吴怡娜对他一笑。工纠队惊讶瞅住吴怡娜,想不到这个漂亮而娇小的女人会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可他才不上当哩。他狡黠一笑:“放了他，你再赖得一干二净，我们就被动了,恐怕你也知道,捉贼捉赃……”“啪”地一声,曹子凌气愤地把自己的工作证扔在桌子上。又推开她的手，说:“我……让你受累了。"负责人抄下他们的姓名和工作单位,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回去以后,主动向组织汇报，接受教育。

出乎意外，曹子凌和吴怡娜心里一阵轻松.谁会这样笨,向组织“主动汇报”这件事.看来是一场虚惊。他们快步向门外走去。不，那负责人又添了一句:“三天内,我们打电话去核实。”

一个趔趄,吴怡娜似乎被门槛绊了一下。曹子凌伸手扶住了她。两人依偎着走出联防队办公室。

二、两家各有苦与愁

吴怡娜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房门从里面被锁上了。她叫女儿娟娟开门,却听得丈夫在吼叫:“这么晚你还回来做啥!你还想得着家啊!"过去只要她因为回家稍晚一点，就会被锁在门外。有一次，她因为临时参加厂里的一个会议，回到家已经上灯了。一场争吵后，丈夫竟说:“你不要出去工作了，我养得活你。"她顶了丈夫一句:“现在是八十年代,还想把女人当私有物。没有你父亲从香港寄来的那几张港币，你拿什么来养活我。"丈夫气得竟动手打了她，现在她听到丈夫的吼叫，毫不气恼，从包里拿出一张小报,倚着扶梯栏杆看着。

果然,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了。丈夫史荣康见吴怡娜站在门口，心理上得到了满足,气似乎也消了,嘴巴上却说:“你站在这里做啥?你走呀……"娟娟窜出来,拉住吴怡娜的手,说:"妈妈,快进去,吃饭。"把她拉进了房间。

没有欢言，没有笑语,三个人在沉寂中挟菜吃饭。

晚饭后,吴怡娜忙着洗涤碗筷,督促女儿做完功课后,安顿她睡觉.回到前间,史荣康兴致勃勃地在看电视播的足球赛。吴怡娜默默地脱去外衣准备上床。

"今天,厂里发奖金,我买了些熟菜，想回来喝一杯。一看你不在，我就火了。”史荣康委屈地说。随即拿出一件白色真丝衬衫:“我还给你买了件真丝衬衫。”

衬衫很漂亮,是时下流行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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