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介绍的书是《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我们会从历史上一场小小的叫魂案件入手,来看一场社会性的恐慌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以及这种现象所带给我们的启示。
之所以有叫魂,就是因为旧社会的人们迷信地认为,人的魂魄是可以丢失或者被偷走的,魂没了那还得了,所以需要通过叫魂把魂给喊回来。40年前我在中国农村短暂的生活中,记得有孩子高烧不退,当地的长者常常会讲,这个孩子的魂给勾走了,需要烧香拜佛,将魂魄找回,这样高烧就能消退。也就是这个东西在民间确实存在过。说它是妖术也好,说它是民俗也罢,总之是中华传统文化当中的奇葩之一。
"作者孔飞力(英文名:philip alden kuhn,1933年9月9日—2016年2月15日),是著名研究学者,费正清教授的继任者,哈佛大学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主任,哈佛大学东亚研究委员会主席。
本书(1990年)是他的代表作,作者从1768年的一桩叫魂案切入,用了五年的时间,通过大量翔实的档案资料,终于拿出来这本震动国际学术界的研究成果——《叫魂》。
本书是研究中国历史的佳作,获“列文森中国研究最佳著作奖”。此外他所著《中华帝国晚期的叛乱及其敌人》(1970)、《中国现代国家的起源》(2002)和《海外中国人》(2009)等,均有重要深远的影响。
"孔飞力教授《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在讲述叫魂故事的过程中,重在讨论这背后的历史意蕴。叫魂故事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传统中国政治和中国社会的一些基本问题。
在中国的千年帝制时代,清高宗弘历可谓是空前绝后的一人,然而在乾隆盛世达到登峰造极的时候,整个大清的政治与社会生活却被一股名为叫魂的妖术搅得天昏地暗。在1768年从春天到秋天的那几个月里,这股妖风冲击到了半个中国,百姓为之人心惶惶,官员为之疲于奔命,皇帝为之寝食不宁。
"乾隆皇帝对叫魂的清剿触发了皇权与官僚体制之间的较量。专制权力是如何凌驾于法律之上而不是受到法律的限制的。官僚机制是如何试图通过操纵通讯体系来控制最高统治者的。最高统治者是如何试图摆脱这种控制的。除了极为严重的渎职要受到刑事处分外,君主有两套缰绳来控制他的督抚们。其一是常规的行政则例,君主可以将官员交给吏部赏罚。另一套则是行使非常规的专职权力。使用这种权利所导致的制裁,可以是丧失财产、自由甚至生命。
叫魂事件中,各级官员前后处事态度有一定区别。在时间刚开始时,各级官员尚可理性对待案件。一方面是职责所在,另一方面也是官员们希望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将事件平息的结果。而在乾隆皇帝通过自己的信息系统,打破官僚阶层的信息控制,亲自过问并“督阵”时,官员们便开始了非理性的清剿行动。
综合官僚阶层的行为逻辑,无论是从一开始的息事宁人,还是后来的极端办案或是推脱责任,官僚阶层的目的都是以自己的手段维持皇帝对自己的信任,以期自己的仕途不会受到影响。在专制体制下,取悦皇帝成为官员们仕途之上的第一要义。
乾隆皇帝相信妖术背后所隐藏的政治阴谋是真正存在的,他相信有人利用剪辫妖术来煽动汉人对大清帝国的仇恨,挑起叛乱。他利用了叫魂恐惧这样的非常事件,迫使整个官僚机器把清剿当做压倒一切的政治,并以清剿的表现来赏罚官僚,从而来加强对官僚的控制。
对权力的迷恋和丢失政权的恐惧让乾隆成为叫魂事件一步一步扩大的推手。
"叫魂事件的及时被终止,是乾隆的军机大臣查明真相后停止了剿杀。
在某些极不寻常的情况下,处于最高层的官员们显然仍可能运用某些为任何政府都必须遵守的最高准则来限制君主的专制权力。
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就不能把自己仅仅看作是为某一特殊政权服务的臣仆。这样的自信,只会存在于那些相信自己是文化传统当仁不让的继承者的人们身上。
在中国帝制后期的政治生活中,即使在最高的行政层次,具有这种胆识的人士已属凤毛麟角。一个半世纪后,当帝制垮台而滋养这种精英自信的社会和文化制度也随之崩溃以后,这样的胆识也就变得更为稀缺了。——这是最大的政治隐患。
"我们在这里所瞥见的,是否是一个已被人口过度增长、人均资源比例恶化、社会道德堕落所困扰的社会所遭遇的一种道德报应?在这样一个备受困扰的社会里,人们对自己能否通过工作或学习来改善自身的境遇产生怀疑。这种情况由于腐败而不负责任的司法制度而变得更加无法容忍,没有一个平民百姓会指望从这一制度中得到公平的补偿。
当民众的努力,未能获得社会相应的回报,那么这个社会会变得更加投机和呆滞。当民众的努力被忽略,甚至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那他的目标只有生存。
由于社会的流动性几乎是停止的,进入上层社会只有通过科举考试,获得政治上的权利,方能摆脱当前的困境,但是这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可能的。
从叫魂可以看到,民众是不会相信他们的政府会提供任何保障。司法的缺失,通过人治来弥补,这是几千年的中国社会,民众被要求服从他们的官员,即使对于不公也不能察觉,百姓害怕他们,同时卑微的心态的渗入他们的骨子里。
叫魂事件的演变离不开当时民众的心态与行为有关,当整个社会充满了戾气,冤冤相报,事态就很难得以控制了。在叫魂事件中,普通人突然有了“以叫魂罪名恶意中伤他人”的权力。拥有这种权力的民众个体,在外来赤贫人员的处理上似乎达成了一致。而这些无组织的民众对皇帝和官僚阶层所构成的统治阶级,也并非完全没有起到作用,统治阶级害怕民众受到煽动从而影响到自己的统治地位,因此必须采取极端方式对流言进行压制。
"1786年,这次妖术恐慌更像是一场闹剧,一部国家机器与空气搏斗数月的闹剧,最终只能是一无所获。而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也值得我们深思:正处于盛世,为何还有妖术传言?
仔细思考,我们会发现虽然当时经济繁荣,国库充盈,但是探究财富分配以及资源、财富和人口的关系,就可以发现社会深藏的危机以及这些危机在社会意识层面上的反映。
就像孔飞力分析的那样,在一个经济未能惠及大多数人,司法的缺失,执法的恣意而为,专制制度的政治隐患,最终酿成这场危机。
故事的最后,叫魂案件雷声大雨点小的收尾。案件结束了,然而案件所折射出的社会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有些问题,哪怕是在现在仍然存在。这也是这本书经久不衰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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