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部国剧的番外,精彩到飘每天一刷。
体量不大。
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钟。
可信息量却大到,每一帧都不能错过。
第一个镜头,实体搭建的迷宫,暗沉色调,到处寻找的白衣男孩。
瞬间把人拉回那个闷热的、背脊发凉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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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隐秘的角落》又回来了。
这次原班人马拍的,是剧的番外,直播实景舞台剧《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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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特意等到今天才写,绝不(只)是因为懒。
而是等那股解谜、推理的热情劲儿过了之后,才是讨论影片内核的恰当时机。
很庆幸看到,这部2020年悬疑佳作的番外,没有狗尾续貂。
思考的力度,也丝毫未减。
是时候来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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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之恶
《隐秘的角落》的开放式结局,给我们留下了不少疑问:
严良和普普,到底死了没有?
朱朝阳到底是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会不会彻底变成第二个张东升?
这些疑惑,在这部番外里,都能一一找到答案。
《回响》颇有一种微言大义之感。
不断切换的场景,使它看起来,就像朱朝阳做的一个梦。
梦里有他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
教室里,他遇见死去的张东升;
冰库前,听到爸爸朱永平临死前的哭喊;隔窗看到,妹妹朱晶晶发生意外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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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植根现实的,只有朱朝阳的家。
而在现实中庆祝15岁生日的朱朝阳,插的,是黑色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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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下的,是这样的心愿:
“我希望我现在可以不在这里
我在的地方
有严良、有普普,还有我爸”
"
简单几句话,便解答了遗留的第一个问题:
普普与严良的结局如何?
已然明了。
他们和死去的朱永平,同在一个地方。
在那个夏天,朱朝阳生命中出现过的的人,依次退场、消失。
最终陪伴他身边的,只剩那个不理解,也不愿倾听自己的母亲。
而这正是现实最可悲的地方——即便发生如此巨大的悲剧,朱朝阳的生活,还是没有太多改变。
至于第二个问题: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朱朝阳?
看看饭桌上,朱朝阳母子这段对话就知道:
——你是个好孩子,你是妈妈的骄傲
——我早就不是了,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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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朝阳无比阴鸷的眼神,看得飘头皮发麻。
那个好学生朱朝阳,已经远去;留下的,是“坏孩子”朱朝阳。
但,仅凭这段对话,就意味着,朱朝阳已经完全被黑暗吞没?
并不是。
片中给出了更深一层的解答——曾经因袖手旁观而导致妹妹坠楼的悲剧,在梦中再度上演时,他选择了拍着窗户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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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爸爸在冷库中哀嚎,他疯狂地拍门想要阻拦、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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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能可贵的是,飘看到了他心中,无数次浮现的悔意。
在他身上,人性善恶的挣扎、良知的闪现,并没有完全湮灭。
番外里还有一幕,也刻画出这一挣扎。
那个追击孩子们的巨魔(虽然可爱到有点出戏),一直追逐着孤身一人的朱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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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到底代表着什么?
是阴魂不散的张东升?是试图将朱朝阳生吞不吐骨头的至恶?还是,藏在朱朝阳心里这些梦魇般的过往?
飘倒觉得。
一直追击朱朝阳的,或许是另一个,他不想面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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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
《隐秘的角落》中有两个被反复提及的概念:现实、童话。
但《回响》中的场景,两者都不是。
它是幻想,也是噩梦。
同时,也是属于唯一活下来的朱朝阳的地狱。
地狱,指的是什么?
或许能用美剧《美国恐怖故事》第三季中的一幕说清楚。
剧中几位主角去到地狱接受考验。
有人在自己最厌恶的炸鸡店里做着永恒的店员;有人在音乐剧里永远演配角;
还有人回到生物课堂,无数遍地杀死同一只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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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美国恐怖故事 女巫集会》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狱,而这里的“地狱”,指的是——将内心最不愿面对的脆弱恐惧,延长到没有尽头。
朱朝阳也是如此。
他将自己囚禁在了永恒的痛苦里;已被恶污染的自己,成了他的地狱。
《回响》后半段,再现了剧中那个出名的,三只小鸡到狐狸家做客的童话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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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寓言的结局,是一只小鸡(暗指朱朝阳)披上狐狸外皮,反杀了所有人,包括狐狸。
而《回响》里,却是一个圆满的童话结局:
象征狐狸的张东升,和另外两只小鸡严良、普普,一起给朱朝阳过生日。
朱朝阳许的,还是那个愿——“我希望我能一直待在这个夏天,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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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死去的冤魂从不曾离开他,ta们永远活在他内心的阴暗角落里。
这些忘不掉,也抹不去的阴影,萦绕、折磨了他一生。
一直到最后一幕才终结。
那时的他,已经白发苍苍,再次回到了那个发生了所有故事的老屋。
他给蛋糕点上蜡烛,用玩偶玩着狐狸和小鸡的故事。
这时,敲门声响起。
老人朱朝阳,打开门,掀起门帘,看到的,是童年时的严良和普普。
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他们在门口等着他、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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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和小伙伴重新在一起。
朱朝阳被地狱圈禁的一生,才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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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走不出的炎炎夏日,透着丝丝彻骨的悲凉。
看罢,飘忍不住想为《回响》鼓掌。
在讳莫如深的表象下,《隐秘的角落》讨论的,依然是最古典的议题——善与恶,更具体说是,少年之恶。
以少年之恶为母题的影视作品并不少,大多热衷于描绘少年的罪孽。
因为在纯洁的白布上出现的,哪怕最细小的污点,都要远比白色本身刺眼得多。
在白布一般的孩子身上,善与恶的激烈对撞,才更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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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羁押》
却很少有作品去发掘,恶在孩童心中繁殖的原因。
大多还是秉持成年人自负、傲慢的视角,要么将少年描绘成躯体娇小的早熟恶棍。
要么,是未经社会化的原始野兽。
但,“坏孩子”果真能如此武断地,被定义吗?
那么,前阵子那位解救了被猥亵的女同学,却又因时常旷课、不服从学校纪律被退学的男生。
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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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少年的恶与成人的恶,可以等同吗?
很多情况下,其实我们很难给孩童脑子里的念头定性。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马小军在斗殴中,一板砖拍得另一个孩子头破血流,是来自恶念的指引吗?
恐怕不能如此简单粗暴地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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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阳光灿烂的日子》
在那个燥热而愤怒的年代里,在义字当头的集体意识中。
那一板砖只意味着“你折我兄弟一双翅膀,我定废你整个天堂”的兄弟义气。
在没有太多理性思考能力的孩童眼里,世俗定义的善恶,并不是考虑的第一要素,他们也抛不开时代与环境的裹挟。
这些作品不仅很少探究少年之恶的来源,更未曾站在少年的立场去思考。
而《隐秘的角落》及《回响》,至少尝试去挖掘了。
剧版经由一段夏日往事,描绘恶的种子如何生根发芽。
而番外,则借一段梦,呈现了“穷凶极恶”的坏孩子内心的挣扎与隐痛。
这也是为什么朱朝阳,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时,也够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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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一个典型的“恶”的符号。
罪孽固然难以洗濯,但他身上体现的善恶之矛盾,却使这一角色变得无比立体、真实。
况且,少年之恶的成因,还离不开《隐秘的角落》里点破的——或许,正是我们与少年世界的距离,容纳了罪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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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之痛
《隐秘的角落》没有单纯去界定善恶,更多的,是探查少年与成人世界间的鸿沟。
少年之恶,或许问题不在少年本身,而是在这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中。
剧中有意呈现出,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之间的状态。
看似彼此交叉,实际上,两代人缺乏沟通,连试图沟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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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从头到尾真正与孩子们有交流的,唯有戴着反派面具的张东升。
追溯这一系列悲剧的祸源,可以发现,它其实源于——三个孩子对成人的不信任。
朱朝阳不敢把严良和普普,正大光明地领进家门;孩子们手持犯罪录像,也不敢交付给大人。
从这里开始,隐患就已经埋下了。
正如张东升和朱朝阳的对话——从第一步走错开始,这些小孩便注定会走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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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米诺骨牌般渐次倒塌,引致丛生的恶果。
飘很喜爱的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有两个画面,印象尤其深刻。
一个是早熟的女主小明,那句过于悲观的“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
她太过现实,小小年纪,就现实得好像已经褪去了所有童真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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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下同
另一个,是看似平淡的一个镜头——男主角小四,两手往梁上随性一搭,却和耶稣受难,如出一辙。
这,恰恰隐喻了少年犯罪与少年苦难的勾连。
少年内心的苦难与孤独,或许并不为成人世界所知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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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永恒的问题是:
对少年,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2021年元旦,安徽一名13岁的初中生投河自尽。
自杀前,她因考试拿了全年级第一,却被老师诬赖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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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7月,上海的一名高三生,同样将生命结束在了波涛里。
在她留下的遗书中,有这样的字句:“再见啦,这个可爱的世界。我没有早恋,也没有作弊,请不要无端怀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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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案例或许极端。
但都是成人不肯轻易给予信任与尊重,酿造而成的悲剧。
个中滋味,你我难道不曾体会过吗?
我们都曾是孩童,却在成长的过程中,消耗了与孩童的共情能力。
成人世界的冷漠,足以摧毁一个孩子的内心,使他在深渊里越陷越深;
而共情与信任,却恰好是打开孩子内心、给予他们慰藉与希望的密钥。
少年电影《四百击》,讲述的也是少年的烦恼——安托万有着不幸福的家庭和痛苦的校园生活。
他孤独、敏感、叛逆,但却在巴尔扎克的小说里找到了心之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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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百击》下同
但这颗得以安放的处子之心,却在父亲的冷漠与粗暴对待中,消磨殆尽。
电影结尾,已成为少年犯的安托万,逃离了成人的监牢,发狂地往大海奔去。
面对着无尽的波涛,他的眼里,只有迷惘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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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续集里,迷茫的安托万,终将好好长大了。
好在,多数伤痕累累的孩子,最终都好好长大了。
这些被残酷法则鞭策成长的少年们,不断加入成人的行列。
可少年们的隐痛,却从未消失。
对此,成人们却一次次选择了忽视。
不愿倾听,不屑交流。
那个繁殖恶念的隐秘角落,终归,是世界搭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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