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记忆
曾初华
2019年的4月14日,我的父亲走完了人生的第84个春秋。永远地合上了双眼,离开了人世,飞向了那个极乐的世界!
那天的1点14分,我们六兄妹的哭声,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唤声。像晴天霹雳震撼着偏僻的小山村。此时的父亲似乎还能听到,眼角边流出了两颗浑浊的泪珠。
父亲虽然离开我们三年了。但他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像一张无形的网,时时刻刻牵动着我的心。
父亲一生勤劳,性格内向,不善言谈,什么苦都藏在心底。他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我永远忘不了他双肩上厚厚的茧皮。那茧皮是挑重担磨起来的。生产队的重担少不了他,家里的重担也少不了他。有时挑着一百多斤的粪水,爬到四公里远的黄毛岭山上,浇生产队的麦子、红薯和玉米。
冬天的晚上,还要到集体办的小煤窑挖煤。煤窑的扁担弯弯的,压着肩背,沿着黑乎乎的阶梯把煤挑到洞外来。记得有一次,父亲没有按时回来,母亲急了,把我叫醒。我也非常害怕,心怦怦直跳。那时的小煤窑没有什么通风设备,偶尔会爆炸或崩塌。后来过了几分钟,我听到父亲的敲门声才入睡。
父亲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我永远忘不了他背上密麻麻的小黑点,那是汗斑。父亲的岁月是汗水陪伴的。生产队的几十亩水田,有大半是父亲牵着水牛犁出来的。那时的集体的石灰厂,打石头,烧窑父亲是能手。烧得红红的煤球上放生石头,那滚烫的热气,烤得父亲汗如雨下,父亲不停地用衣袖擦汗水。长年累月汗水浸透了衣裳,也就有了父亲身上的汗斑。
父亲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我永远忘不了他那像树皮一样的双脚。他的脚上交错着无数的裂口。像樟树皮的沟痕,像旱田的裂缝。一到冬天,脚上的裂口渗出淡红色的血水。父亲就用母亲的缝衣针,一针一针地缝起来,再涂上一种中药。
父亲的脚是修铁路、修水库弄伤的。1959年父亲参加了湘黔铁路的修建。他和村子里的几位民工来到湖南的芷江路段。开山、凿石头、打隧道口,筑土坑。整整奋战了两年,1961年回家时,父亲瘦得皮包骨头,院子里的人都快认不出来了。1970年父亲又参加了新化最大的水库(车田江水库)的修建。车田江水库工程难度巨大,又没有机械,都是靠人工打造,当年水库修完后,一共牺牲了58位民工。那时父亲在水库工地上,穿着自己编织的草鞋搬石头,脚皮都磨出水泡了,落下了脚疾。
父亲虽然很累,但也非常关心我们的学习成绩。每次我们领成绩单回来,父亲要一个个,一遍遍地奖评。那时我家人多劳小,经济非常困难。卖猪崽子的钱,卖鸡蛋的钱,卖蔬菜的钱都一分一分地攒着交学费。有时还不够,父亲叫母亲到小舅舅家去借,等到卖了农货再还。
到了八十年代以后,田土承包到户,生活富裕了。但我父亲是个劳碌命,每天忙个不停。种田、种土,种果树。喂猪、喂鸡,喂鸭……
我父亲八十岁那年,他和母亲执意要种那三亩水田,说荒了很可惜的。不管我们怎么劝阻,他俩还是种了,因为他俩种了六、七十年田了,不种田就不习惯了。
最近几年,父亲骨瘦如柴。老说自己脚没力,走不动了。我们见没有什么疼痛,都不在意。直到2019年的3月20日,父亲生病了,住进了县医院。医生检查后说,严重贫血,心脏衰退,肺门脉高压,右肾丧失功能等许多疾病。两天后父亲消化道出血,医生要父亲转院。我们又立即把父亲转到湘雅三医院。在那里治疗了几天不见好转,反而胃出血越来越严重。胃镜结果显示父亲的胃出血像涌出的泉水,再也无法止住了。教授们摇了摇头说不能手术了。
我绝望地注视着老父亲。父亲就像一台老化的机器,零件都破了,神仙也无能为力了。此时此刻,我心如刀绞,感觉心脏在滴血。父亲累了一辈子,从来没有休息几天……
那天晚上,我们都含着泪花把父亲送回了村子。我们兄妹六个和母亲在床头守护着,父亲什么也吃不下,肚子疼得非常厉害。一连几天只喝了点药水。怎么也想不到,到了4月14日中午,父亲忽然走了。
父亲走后,我们按照他的吩咐,葬在老屋前的小山上。那里山青水秀,没有疼痛,没有劳累,是个极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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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曾初华,1962年出生于湖南新化。小学退休教师。喜欢田园生活。酷爱文学写作,近三年以来,在《平凡诗界》《永年作协》《名篇:文学艺术网》等网络平台,发表作品几十篇。现为文学艺术网认证会员,在2024年世界文豪杯文赛中荣获金笔文学奖。文章通俗易懂,内涵柔情似水,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