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塔米拉洞穴岩画的风格与年代(二）
中央民族大学中国岩画研究中心
张亚莎
阿尔塔米拉博物馆建成于2012年，博物馆的外观极不起眼，它低且平，甚至最初完全看不到博物馆的存在，走到博物馆的门口，大门与建筑本身更是平凡得没有任何感觉，不会令人激动，也不会让你的内心升腾着某种尊重或赞叹，然而一旦进入现场，便会立刻被直接带到旧石器时代晚期的那个场景！尤其是在步入岩画大厅之后，我整个的感觉是全身汗毛竖立，一身的鸡皮疙瘩，那感觉真的太震撼了。我后来也曾多次回忆过这两者之间的对比，博物馆外观的质朴粗略，甚至是平凡，也许反而更能传达出某种强烈的对比和朴素的韵味？
进入博物馆之前，才被通知说博物馆内“no camera”(不许照相)，当时的我真有些愤怒。好不容易来到西班牙北部尽头的这个桑坦德，看不到原作，只用复制品打发我们，就已经足够憋屈，现在想留一些复制品的图像都要被禁止，太过分了吧！不过后来真正进入现场，很快也就忘记了所有的憋屈和愤怒，虽然连一张博物馆内部的照片也没能留下来，来过看过体验过，这个经历本身便很值得。
参观过程中有两个印象很强烈：一是所有动物岩画图像都被绘制在天井的位置上（难怪，若按常规习惯，人们确实很难发现它们），在天井上作画的困难一定超过在地面或洞壁上。我在想可能这种画在天井上的习俗在欧洲更为流行，因为突然想起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大师米开朗基罗因为长期绘制意大利西斯廷教堂里的天花板壁画，造成严重的颈椎问题，很长一段时间脖子都直不起来（按：有趣的是回来查询资料时才发现，人们习惯上称阿尔塔米拉洞穴岩画为“史前西斯廷天井画”，这倒真的有些“英雄所见略同”了）。另外，从观画者的角度看更有些意思，似乎作画的目的是为了让那些躺在洞穴地面上的人们观望的，仰着脖子看这些岩画的过程并不舒服，脖子的吃力让我真的很想平躺下来慢慢地观赏它们。二是绝大部分岩画都被绘制在一个平面为长方形的大厅里，观看时我一直在想，这个长方形大厅究竟是天然的，还是人工改造过的，它看上去很规整。大厅的天井相对平整，大厅内的地面也比较平整，似乎多少有点人工的意味。
为了能够让参观者了解旧石器时代晚期洞穴中生活的“阿尔塔米拉人”是如何绘制这些动物岩画的，现场有野牛绘制过程的模拟录像。整个录制过程只出现了一只手，当然是一只灵巧而又充满才气的仿“阿尔塔米拉人”的手。这只手先是在岩壁上用尖锐的石头刻出动物的轮廓，然后用一种棕红色涂抺出大面积的底色，一些要求加强的部位，用更深的棕色或黑色再涂抺，涂抺时为了让颜色与底色衔接起来更自然些，这只手还要用手掌部分“擦涂”，那感觉颇似今天素描使用的晕染，处理过后的肌理效果不仅自然，还有种立体感。颜色上好后，才用黑色线条勾勒轮廓。据研究，洞窟的主人使用的颜料取自天然矿物质，黑色使用的是炭灰，棕红色是用动物血掺和动物油脂，据说还加了土，色调以红、黑为主，还有黄和紫，色彩表现很有力量且颜色经久不褪。最难得还有动物体积处理时，很知道巧妙利用洞顶岩石凹凸不平的自然形状，看上去真的是栩栩如生。
笔者仰着头数了几遍，这个“大厅”洞顶上的动物图像在20余个（回来看资料时才知有30余个），完全画成的图像不足20个，还有不少没有画完的动物轮廓，即只有刻画的线条，而没有填色，还有的连轮廓都不完整，只的半个动物轮廓。完成的动物图像以野牛为主，也有野马和野山羊，大小基本一致，也有个别特大号的（最大图像长2.2米），当然也有看上去很小的。
据资料介绍，阿尔塔米拉洞穴长270米，内有大大小小洞穴11个，深邃而曲折，岩画主要集中在2号洞穴（即前述的“岩画大厅”），我当时的目测这个矩形的岩画“大厅”的平面面积约有50余平米（回来查资料，发现有资料说这个“大厅”面积在70-80平米），这个洞穴距离洞口不远，该博物馆也主要复制的是这个2号洞穴。资料还说这些岩画绘制在1.5～1.8万年以前，在欧洲旧石器时代晚期的艺术史过程中，属于“马格德林时代”。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张亚莎，丹曾文化讲席教授-世界岩画鉴赏首席学者，中央民族大学中国岩画研究中心主任，著名岩画研究学者，教授、博士生导师。代表作有《11世纪西藏的佛教艺术——从扎塘寺壁画看北宋年间西北诸民族艺术交流》《西藏的岩画》《西藏美术史》《原始艺术》（合著）。
6080影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