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读特

名利双收是人的本性。出名是为了获利；出大名是想获大利。但很少有人明白：名利是双刃剑，可以斩获，也可以自伤。

王钦若是北宋初期的名人，两度为相。这人长得短小，脖子上还赘着一块肉瘤，形象确实不怎么样，当时人称 “瘿相”。但他无貌有才，机敏过人，阴险狡诈，一辈子为名忙为利忙。

有两种行为很能说明他的个性和品性：第一是设计害人。王钦若当宰相的时候，李宗谔是翰林学士，名气很大，但为官清廉，家中贫困。连儿子结婚、女儿出嫁都没钱。和王钦若同时为相的王旦特别赏识李宗谔的为人和才学，就不停地借贷给他，前后欠了一千多缗。这些事，王钦若都清清楚楚。后来，王旦想推荐李宗谔担任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和王钦若一商量，王钦若立即点头附和说：那么大的名气，应该的，必须的。王旦和李宗谔都还挺感动。

但真实情况如何？王钦若对李宗谔的江湖名声又是嫉妒，又是瞧不起。他是否真心要帮李宗谔？不是。他私下密奏皇帝说：按照惯例，一旦选拜副宰相，就要赐钱三千缗。李宗谔欠了王旦一千多缗，王旦就是想用这笔赏钱让李宗谔还自己的债，不是为国择贤。第二天早上，王旦果然在皇帝面前举荐李宗谔，皇帝一下就变了脸色，坚决不答应，搞得王旦一头雾水。司马光评价王钦若这类行径是“巧谲中人，人莫之寤。”——用很诡异的手段害人，但别人不知道不说，弄不好还对他感激涕零。

第二是揽功推过。宋真宗诏令王钦若和杨亿两人主持修纂大型类书《册府元龟》，历时八年，大功告成。杨亿也是当时著名的大才子，一样受皇帝宠幸。虽然搞不垮，但王钦若的小动作却不少。最典型的就是每当宋真宗下诏表扬哪些章节编的特别好的时候，王钦若立马带头署名谢恩，署名顺序，自己第一；名单里面，肯定没有杨亿的名字。如果有错漏的地方，王钦若就威胁、拉拢编辑组的管理人员上书皇帝，说那一段是杨亿主持编写的。

这样图功争名一辈子，王钦若得到的最终名声有两个：一个是宋仁宗送给他的：奸邪；一个是官场同僚送他的：“五鬼”之首——当时有五个奸邪小人，人称五鬼，王钦若成为首鬼。

再来看利。司马光说王钦若担任宰相职务时，对全国各地上上下下送来的金帛、图书、奇玩，一概笑纳，远远超过大贪官丁谓。结局如何？王钦若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财富，后来被莫名其妙的一把大火烧得精光，什么都没剩下。还需要说明的是，王钦若没有儿子，死后仅仅得了空壳谥号：文穆。

比较之下，王旦担任宰相二十多年，为人宽厚俭约，公平廉政；居家孝义为本，谨奉寡嫂，抚养弟妹。所有工资薪酬，全部和宗族共享。一旦朝廷有恩命，都是先报上堂兄堂弟的儿孙，让他们荫官出仕。自己的儿子，直到他去世的时候，都还是白身。

这样看来，王旦真是吃大亏了。但事实正相反，王旦死后被册赠太师、尚书令，谥文正。皇帝感动之余，将他的儿子、弟弟、侄儿、外孙，凡是没做官、升官的，全部升官、封官。

比较之下，王钦若秉承的是一般的人性法则：争名夺利；王旦却秉承的是孙叔敖的理性法则：不利之利。不求名，享大名；不求利，获大利。

所以，从人生的最终结局看，王钦若是小聪明；王旦才是大智慧。更进一步说，名利双收是人的本性。出名是为了获利；出大名是想获大利。但很少有人明白：名利是把双刃剑，可以斩获，也可以自伤。

（作者系广州大学法学院教授、不动产研究院研究员）

（原题《名利是把双刃剑》）

（作者：刘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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