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十年代闹大饥荒的时候,在农村别说吃白面馒头,能有口麸糠下肚,都是幸运的事。再不济,野菜,树皮,也成了抢手货。
如果野菜被挖光,树皮也被剥光,剩下的要想活命,就得吃土。这种土叫“观音土”,也被称为糯米土,高岭土,是以蒙脱石为主要成分的粘土矿物,由于化学成分相当稳定,富含硅、锌、镁、铝等矿物质,被誉为“万能石”。
据说少量吃不会致命,但会导致腹胀,难以大便。很多人吃了观音土之后,是被活活憋死的;而且观音土没有营养,吃了以后,该死还是要死。但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吃观音土能顿时感觉饱,那个年代,百姓是与其饿死,不如撑死。
观音土大为流行的时候,也是国家遭受灾难最具体的呈现。一开始是野菜掺上麸糠加点观音土,后来野菜少了,麸糠没了,就只能吃纯粹的“观音土”。
"文学作品中不乏这样的记载,《夹边沟记事》中的描绘最让人悲伤,虽然没有直接地描绘吃下观音土的样子,我想也相差无几:
文大业的死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八月上旬的一天,他从自己的铺上挪过来凑近我,说:老李,我活不过一个星期了,我喝粉汤了。我当时吓了一跳,问他真的吗?他说真的。我可是吓了一跳。
他说的粉汤就是用黄茅草籽煮的汤。
黄茅草你知道吗?你肯定知道,草滩上到处都长,你就是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它长的样子就像骆驼草一样……那东西是嚼不烂的,只能咬成一块一块咽下去。这东西根本就没有营养,但是也没毒,吃它就是把空空的肠胃填充一下,克服饥饿感,就像有些地方的人吃观音土一样。
这种东西能挺时间,吃上一次能挺三天,因为它是不消化的。既然不消化也就排泄不出来,需要吃别的野菜什么的顶下来。这种东西千万不能在粥状的时候喝下去。在它还没凝固成块状之前喝下去,它会把肚子里的其他食物——树叶子呀,干菜呀,还有别的杂草籽呀——粘在一起,结成硬快堵在肠子里形成梗阻。
"有些人是出于没有经验,第一次喝了就死去了,但另一些人的想法是嚼着吃太恶心,少喝一点可能没有危险,实际是对“粉汤”的粘性估计不足。
真是吓坏了,我当时就说他:你不知道那东西不能喝吗?他回答:饿得等不及了,还没放凉就喝了几口。我生气地说,几口?就几口吗?他回答,也就半碗。
文大业对我讲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很痛苦的程度:小肚子胀得圆鼓鼓的,但又排泄不出来,五六天后就“胀”死了。
死前能饱腹,不做饿死鬼,高呼一句:观音在世,阿弥陀佛!
"除了中国,国外也有吃“观音土”的。比如说海地,是美洲最贫困的国家之一,这里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生活费不足1美元,远远低于联合国划分的贫困线以下。
“泥饼干”是海地人最主要的食品。“泥饼干”正是用高岭土制作而成。人们会从别人那里收购采集的高岭土,然后用雨水或者从河里挑来的水和成泥土,再用一块布,把这些泥浆倒在布上面进行过滤。过滤完的泥浆,正是制作泥饼干的原材料。
当然,和吃纯粹的观音土不一样,海地人在制作泥饼干的过程中,会稍微添加一些调味料,例如黄油、盐、糖等,适当地增加这种泥饼干的口感,让当地人更好的食用。最后把这些泥土放到一块露天的布上面晒干,成品就像饼干一样,所以被称为泥饼干。
"实际上,这种泥饼干口感难以下咽,入口会有黏舌感,放入嘴里咀嚼着便会觉得粘液都会被其吸干,让人觉得满嘴土腥味,而且人是不能吸收和消化这种泥饼干的,纯粹只是为了充饥,吃多了会排便困难,甚至死亡。
在当地,一桶泥饼干可以卖2美元,一个泥饼干的价格约为人民币2分钱。据当地人说,平时有其它食物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吃这种泥饼干的,但是没有食物的时候只能用泥饼干来充饥,毕竟不吃就要饿死,吃了可能会晚点死。
除了海地,非洲也有很多贫困国家的百姓靠“吃土”过活。
时至今日,很少有人知道观音土的存在,大家都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只有过来人,才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在山西,吃土并不稀罕,这种土便是从饥荒年代遗留下来的食材原料,观音土。
山西处在黄土高原上,黄土本身就是钙含量高的钙质土。而山西南部的太行山,更是有着黄土中的极品——观音土。
山西人将这种土质材料,加工成了可口的小零食:祺炒。
其制作流程也是清奇:首先是选土,筛出最精细的粉质,不含丝毫杂质。然后加水和成面团,当然其中还要添加各种辅助材料:白面粉、食盐、食用油、鸡蛋等。
揉成面团后,在搓成条状,俗称面饧。面饧妥后用杆面杖杆成厚薄适度的饼,切成一条条的长块,再将它切成一小块,最后搓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圆形容易炒制,多以圆形为主);
土和面都已准备好,就该烧土了。在院子里,架起大铁锅,将白土倒入,烧火直到沸腾(一般都是烧柴火,柴火烧出来的香),此过程和烧开水一样,烧沸的土和烧开的水一样冒泡泡,很神奇的吧,是不是有点想象不到土还能沸腾;
将备好的一粒粒小面团倒入沸土之中,片刻后,用铁铲不停地徐徐搅动,直至炒熟(类比炒菜);
"做出来的炒祺因其耐放易存的特点,最适合外出带,尤其是山西人恋家,而它带着家乡的水、家乡的土。还可以治疗水土不服,家乡的人出远门都带上一点,每天吃一点,就平平安安地换了肚子。
不过,现在的人生活越来越忙碌,也越来越远离了乡土。在城市里,能找到观音土的地方不是被夷为平地,就是盖满了高楼大厦,很少有人在做祺炒了。我们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慢慢变成了珍贵的稀罕物儿。
吃观音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记忆:五六十年代是饥荒的痛苦回忆,而山西人制作祺炒是童年的回忆,现代人谈到吃土,无非是发发牢骚,对钱包的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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