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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斐，《谁的乌托邦》（静帧），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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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斐：时代舞台”展览现场 本组摄影/stefen chow

◎暝瞑

正在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曹斐：时代舞台”是一个给人强烈视觉冲击的展览。曹斐是备受世界瞩目的女性艺术家，她的作品曾在伦敦泰特美术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等地展出，获得过诸多国际奖项。此次的展览是她第一次在中国大陆举办、且迄今规模最大的个人作品回顾展。

与以往的观展经验感受不同，曹斐的作品具象、朴素，有强烈的现实感。整个展厅分为上下两层，分为“南方游戏”“都市乐园”“车间内外”“另类实景”四个主题，内容穿插错落，展厅被布置得满满的。作品多通过影像形式传达和呈现，而“包裹”这些影像的是大排档的塑料桌椅、南方的灌木花丛，或是带有工业感的车间一角、充满消费气息的快递三轮车、父亲雕塑的铜像……它们与各个影像作品的内容嵌套配合，给人以沉浸体验。有时，不同的时代标志物共处于同一场景下，打乱了时空的边界，使观展者在现实、幻境与未来之间穿越，感受着一个既熟悉又有些迷幻的“时代舞台”。

曹斐生于1978年的广州，这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中国改革开放的起点。社会结构的转型、现代化建设的推进是她作品的文化背景，是触发她创造力的源泉。她来自一个艺术家庭，就读于艺术院校。大学期间和毕业后，她就以富有创造力的戏剧、摄影、剧本写作、短片等作品引起关注。她的创作融合了街头文化、纪实影像、社会评论、流行美学、超现实主义，在其中穿梭游走，映射当今中国社会的急速变化。

她不抗拒科技，从互联网艺术到虚拟现实，她被称为“新媒体艺术领军人物”，持续进行着“当代启示录”创作。此次的展览主题“时代舞台”，自然以时代为主题。而中国的时代变迁是极速的、甚至是跳跃的，很难准确概述。在展览的作品中，能从多角度感受到现实与历史、现实与未来、现实与虚拟幻象之间的层层交叠，它们被压缩在这同一空间当中，呈现的方式又都直接而平常，实实在在地紧跟时代。

展出的作品中，在“车间内外”这一单元，有一件很有影响力的作品《谁的乌托邦》。短片分为三个篇章：工厂的想象、工厂童话、我的未来不是梦。影片在一家灯泡厂展开，首先展示的是灯具的流水线作业过程，工人们随着线体规律地操作运转，充满秩序感。然后是工人们在车间里跳霹雳舞、孔雀舞、弹电吉他……让工人回归到“人”，回到集体中的自我，探索他们的日常生活与梦想，此时的流水线是他们的舞台与背景，理想的光芒射穿了现实的平淡。在最后一部分中，工人们分别凝视着镜头，不带一丝表情。那一刻是严肃的，是在凝望观影者，更是凝望他们憧憬而又未知的未来。

多年以后，受当年参与这部影片的影响，那个跳孔雀舞的女工，经过自己的努力，如今已是珠海一家文化企业的ceo，且这家企业的年收入已达千万级别。在对曹斐的采访中，她提到：做这个作品的过程中，她并非只是纯粹的记录者和观察者，她的情感也充分带入其中，使这个作品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影像记录。那些刻意的干涉，那些情感上的引导和调动，也感染着影片中的工人，以及随后银幕外的观众。这个作品的效果是美好的，因参与创作而改变命运，这可谓是对艺术价值的最好诠释。

另外一个在展览规模上占据主要地位的作品是《红霞》。它也是曹斐最新的长期研究项目。红霞影剧院位于798艺术区以南，同样处于酒仙桥街道大山子地区。在展览中，红霞影剧院在此得到了艺术上的重现，充满了当时的年代特点，其团队在民间所搜集的诸多相关文献与实物，也陈列于其中。剧院中放映的科幻长片《新星》，以超现实的手法，讲述了国内早期电子科技发展的兴衰，重启了这段尘封的历史。

这个作品有个多层的嵌套关系：现在的北京文化地标798艺术区，其前身原为国营798、718厂等电子工业老厂区所在地，随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该产业的逐渐衰落，以及经济转型带来的重组，部分厂房闲置。自2002年开始，由于租金低廉，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家开始聚集于此，逐渐形成了798这个艺术群落。红霞影剧院可视为该地区的一个时代缩影。现在这个关于发展兴衰、时代变迁的作品，以艺术的形式又回到了798，并得以展示。

此外，她早期的作品《cosplayer》中，角色们穿着闪亮盔甲、身披斗篷，打扮成各种动漫形象，挥舞“魔力武器”在郊外的田野、河塘中追逐，在无名的建筑群落中嬉戏、打斗，如超级英雄一般。而夜幕来临，曲终人散，奇装异服的青年们回到各自的栖息地，回到家里的餐桌前，回到手持《广州日报》、撸猫而闲散的父母身边，魔幻感和当代青年文化的特质混杂在日常背景映衬之下，看起来不协调，却又是时代发展的现实状况。

而另一部与欧宁合作的实验纪录片《三元里》，则以快剪并伴随节奏鲜明音乐的形式，将当地官方意识形态与民间风俗，都市化与城中村，现代机场与农业鱼塘混剪在一起，形成一部特有的影像诗篇。透过这些作品，也令人深切地体会到现实中的冲突，这也是这个时代里很有意思的部分。

值得一提的是，在观展现场我偶遇了去年在综艺节目中大火的五条人乐队成员仁科和阿茂。他们也曾混迹于广州的城中村一带，歌声中也传达着当地特有的时代色彩。他们的到来像极了这个展的组成部分。仁科曾在某节目中谈到，当初在广州租住过350块钱一个月的房子，“自己身在卧室，推开门整个城市就是客厅”。而这个展览也如一个大客厅，装进了时代中的一些缩影，让我们在其中，放松地穿梭游走。

那些最容易受到作品感染的，恰恰正是我们这些每天忙碌在市井生活中的普通人。我们对周遭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在这里我们可以停下来，驻足看看那些日常里再普通不过的事物，感受它们被艺术萃取出的生命力，撞见这些时代的印记。

供图/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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