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闵
当我再次从梦里惊醒,才意识到尽管事情已过去三年有余,我却似乎从不曾走出那段时日。
梦里又一次回到2017年9月14日,那是我失去自由的开始,也是整个生活的转折。
我清晰记得那天早上九点钟,刚刚整理好东西准备工作,被突如其来的两个警察带走,同事们惊慌失措,我无助地张望,老大拍着肩膀让我别怕,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天的噩梦,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后来我无数次在想,如果那一天没有变故,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如今的生活会是怎样呢?
也许还是一枚穿梭于林立高楼间的小小沪漂,也许事业会有所小成,也许已经成家立业……
大概什么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想到,会失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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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带到派出所之后,便被关到一个小房间,坐在了电视剧中才会看到的审讯椅上。
我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忐忑不安中天真地幻想,或许真如警察所说,只是配合调查,做完笔录就能回去。
手机和电脑被没收,警察开始录口供,询问涉案的信息条数,聊天记录,涉案人员,罪名是《侵犯公民信息》。
在简单沟通之后,我理清楚了缘由。
作为公司销售,因为开发客户需要,我曾与他人交换过一批客户信息,尽管并非恶意去倒卖或牟利,但这个行为本身已触犯法律。
我颤着声音问警察:“会坐牢吗?”
“现在不确定,但肯定先关起来。”警察看了电脑里的工作内容和聊天记录,略带提醒地警告:“我们是从其他地方查到你,别的东西我不管,交代相关的就行,不要想着骗,想着推脱。”
我心里一时明了,已然知道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不仅将成为定罪口供,还将决定这个案子的性质走向。
我思索这件事是该上升到公司层面,还是由我自己来承担。
如果把事情全部推到公司上,极大概率大家都要面临牢狱之灾。而我,能逃脱吗,会心安吗?
相反,如果让事情到我为止,似乎看起来结果更加可控,只要我一人扛下这未知的灾祸即可。
警察话语的意思,大概也是倾向于后者吧。
无数念头在脑子里闪过,我想起和女朋友约好的周末旅游,想起昨天刚给妹妹打电话说假期回家,想起创业公司的艰辛,想起老大平日对大家的照顾和引导……
也许我有两个选择,也许我没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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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为我的配合,审讯警察果然没有为难我。
整整一天,做完笔录已经天黑,他们把手机还我,给我两分钟时间给家里打个电话,然后送我去看守所。
我不敢打电话。手抖着给女朋友发了条微信:封闭培训一周,等我消息。
然后发给公司:老大,不用担心公司,我可能要一月或更久,把情况告诉我家里人。
正准备出门,外边警察带着一个人进来,原来是同事一直等不到消息找了过来,带了一包吃的和牛奶,警察告诉他,这些东西用不上,留点钱就行。
我一天没吃饭,拿了两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充饥。
来不及与同事细说,便被带上警车。
开车的警察比负责审讯的要和善得多,似乎看出我的紧张,缓和着说不用怕,到这儿都是先关3天,事情查清楚就出来了。
我半信半疑。
透过车窗望着黑夜中的远近灯火,紧绷一天的神经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不安,恐惧难过。
当时的我又怎能知道,那将是我接下来整整一年,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城市的夜景,最后一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警察登记完基本信息,将我交接到看守所。
先是进行简单体检,在医生的指令下,我动作僵硬地脱掉短袖和裤子。
医生拿着一根细棍子,抬起我的胳膊分别检查。然后让我先做深蹲,再转一圈,问我有没有伤疤,有没有传染病,我摇头说没有。
我赤裸全身,惨白的灯光打在身上,犹如案台上由人宰割的羊。医生冰冷的棍子,是闪着寒光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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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检完,我被送去监室。
监区的楼层修得特别高,地面距离天花板有四五米高,铁门一道道打开,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冷冽。
听到铁门响动,房间里的人们开始狂躁,他们爬上窗户,摇着铁门,敲着水盆,大喊大叫。
我压抑着内心的惧怕,紧紧贴着靠墙的一侧。
嘈杂中我听到电视播放的声音,恍惚间抬头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电子钟,晚上八点四十六分。
我被带到某一间门口停下,门旁的牌子上写着房间号:210。
进去之后,并没有遭受想象中的皮肉之苦,只是被一群人问及各种问题,其中有一个像是房间的头儿。
我叫他哥,尽管心中百般不耐,还是不得不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倒并没有为难我,了解我的情况后,只是随意跟我说,来了就老老实实呆着,别惹事,差不多30天就出去了。
晚上睡觉的床,是一张差不多10米长2米宽的大通板,以及地铺,20余人各自抱着被褥,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一头一个交叉睡下。
我被安排在一进门第二个位置,旁边是厕所蹲坑,中间是一面不到一米的隔墙。
铺位很窄,左右两人睡下后,几乎没有容身之地,在我犹豫是否能躺下的时候,最里边的另一位大哥冲我喊道,墨迹什么,新兵蛋子都这样。
旁边的人往另一侧挪了挪,稍微又空出点位置,低声提醒我,将就睡吧,都是这样。
我说着谢谢,艰难地侧身躺下。
夜里的灯并没有熄灭,有两个人在地上站着值班,想来是出于安全考虑。
躺在铺位上一动不能动,这时候闻到被子上一股刺鼻的味道,原来花了180元买的被褥,在进房间的时候已经被掉包换掉。
一时间愤怒委屈,掺杂着对未知的惧怕,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再次流泪。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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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的生活单调乏味,一天24小时活动在狭小的房间里。
三十来平的房间住着二十余人,进门左手是水池和蹲坑,旁边的墙被一整面栅栏窗户替换,外边的人可以一览无余看到房间内的情况,窗户高处挂着一台电视,前后两个摄像头。
蹲坑另一边是被矮墙隔开的大通铺,右边墙与床铺之间是一条一米左右的走道,头顶悬着两个电扇,三盏灯,日夜长明。
早上六点半,在急促的铃声里,大家一拥而起。各自叠好被褥,排队洗漱。
然后在狭窄的走道排成两排,拿着自己的勺子等饭。进来时间久的可以坐在床板上吃,新来的,只能蹲地上。
一天三顿米饭,早上萝卜丁咸菜,中午鸡蛋包菜,晚上大白菜。米是陈年旧米,菜只有三五片;饭从头往后传,到最后边的时候,只剩米饭,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菜已经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吃饭时间很短,只有十分钟左右。吃完饭之后,大家坐上铺板开始打坐学习,留两个人在地上打扫卫生。
坐在最前一排的排头会给新兵讲监室的规矩,看到警官要说管教好,吃饭睡觉、劳动卫生都得按顺序来,监规38条必须会背……
十点会有十五分钟的放风时间。放风并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到大操场,而是房间的后门打开,有一个不到十平被铁丝网封闭的小院子,可以透透气,晾晒衣服。
这是一天当中唯一可以看到天空的时候,当然,遇到雨雪天,就会取消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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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律师见面是在第三天,他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对话技巧告诉我,因为我的口供把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所以结果不太乐观。
好的一点是,我没有牵连更多人进来,就算当时我把责任全部推卸出去,但作为主要参与人员,我不仅逃脱不掉,反而让案情更麻烦。
律师给我翻看法条,七月一号新发布的,根据法条我的案情标准,轻则拘役,重则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他说:“现在案情还没定,情况好说不定有转机。不排除要做好三年的最坏心理预期。”
我明白他的意思,无力地点点头,其实进来这三天和他人交谈,早已知晓一二。
和律师咨询了一些事情,交代了需要代传的话之后,会见结束。
而后几天,我逐渐搞清楚案情的程序,关在这里叫羁押,等检察院批准逮捕之后,就是下发起诉书,然后是等待判决后,最终释放或发配监狱。
至于管教、房间老资格们说的所谓30天能出去,则更多是出于安慰,真正能出去的,百之没有一。
每天上午管教会来监室训话,案情的事情并不多提,主要是告诫我们态度放端正,思想要积极,争取早日出去。
每个人的程序前进一步,就会被调离不同的监区,管教也会跟着谈话一次,大概是怕有些人接受不了事实,做出极端的事情。
监室的铁门时不时打开,每打开一次,即意味着有人失去自由,有人迎来新生。
新进来的我们会安慰他,要出去的我们会恭喜他。
不管是出于真心或奉承,这是里边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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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时间稍久一点,熟悉了环境,不会再那么情绪化,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无缘无故来招惹。
二十多人的小房间,就是一个复杂的小社会,形形色色,无所不有。
大家喜欢抱团,特别是老乡之间。我也承蒙老乡照顾,日子好过许多。
因为伙食有限,每个人每月可以买400块钱的洗漱用品和食品,我没能赶上,于是吃饭的时候,老乡会分我一点辣椒酱或榨菜,这对于吃了多日白米饭的人来说,算是莫大的恩赐。
监室的娱乐活动有限,看书、下棋、打牌。
也有人会进行锻炼,空间有限就原地跑步,做俯卧撑,做深蹲。营养跟不上,只能通过这样适当的锻炼来增强身体抵抗力。
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成了我们了解外界的唯一途径。
新闻联播之后,可以看两集电视剧。新进来的没心思看,大多会趁这个时候躲在角落里,或一个人发呆,或悄悄找人询问案情信息。
监室里有一句话,进来时间久了,人人都是法官,大概便缘由于此。
在日夜煎熬中,我终于等到了一个月,却没能等来自由,而是批捕通知。
没几天律师再次过来,遗憾地告诉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他说:“不管是出于动机目的,还是其他情节,你这个性质其实都不算恶劣。但不巧的是,我的信息数量刚好达标。”
达标了,就得按这个标准来,三年。
律师点了根烟递给我,门外管教提醒注意,律师笑着说马上马上。
我颤抖着手接过烟深深抽了一口,强装镇定问道:“有周旋余地吗?”
律师摇摇头说:“希望不大。”
我的心沉入谷底,脑子半天空白,不知道讲什么,只好委托律师替我转告家里人,一切都好不必太过担心。
临了走的时候,律师语重心长地叮嘱:“还年轻,没什么挫折过不去。”
我红着眼勉强笑了笑:“没问题,我可以撑过来。”
管教进来帮我打开囚椅,重新戴上手铐,小房间里的烟还没有消散,刺得眼睛干涩,让人忍不住落泪。
那天晚上,老乡拿出仅剩的一只真空包装鸡肉送给我,他说:“心情不好就吃。”
我说我没有东西还,他说:“没事,反正你也出不去,下个月买了还。”
于是那一天,我吃到了一个月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餐,像极了电视上断头前的送行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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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我拿到了起诉书,接着被分配到二楼待审监区。
这个监室的管教是一个严厉的老头,作为房间里唯一的大学生,我担起了记录监室日志和管教讲话总结的任务,由此也坐到铺板的第一排。
能坐到这里的基本都是关系户,受管教照顾。
晚上睡觉铺板更为宽敞,洗漱吃饭有优先权,不用再参加劳动……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这种待遇很容易被物质化,被当做张扬的特权。
然而对我来说,意义更多在于,我终于拥有一定不受干扰的独立性,以及对书本的决定权。
在看守所,书是珍贵的,有限的资源总是被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想看书的看不到,不看书的独占着书,这在我看来,是不可忍受的。
于是从那以后,但凡真心来找我借书的,我都会尽由他们拿去看,而且对他们只有唯一一条要求,即不能把书搞破,更不能把饭菜搞到书上。
这期间我看了很多书,历史小说,社会杂谈,文摘期刊,甚至言情小说。基本保持两三天一本书的进度,因为时间无限,书本有限,如果看得太快,就会出现无书可看的空缺。
当然,在偶尔遇到喜欢的书,或者刚刚进来一批新书的时候,那几天是看得非常快的,一天一本也不为过。
我就像一个饥饿的灵魂,只要有书,就可以忘记时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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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可看的日子是幸福的,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纸和笔,我没办法去写读书思考(管教给我记录的本子和笔有限,不能随意使用)。
不过后来我找到另一种方法,那就是背句子,读到喜欢的语录,就背下来,最多的时候背到200多句,每天早上坐板再从第一句重温,如此累加,循环往复。
当我发现一件事的乐趣,便可以借此维持一段时间的新奇,日子也就没有那么枯燥难熬。
不能写的除了笔记,还有信。
在案子未宣判之前,所有人员都不能会见和写信。对于一个平日喜欢写信的人来说,这是一种莫大折磨。
被高墙囚困,人的思想就像一艘被流放到无边无际海面上的小舟,看不到光亮和方向,煎熬孤苦、寂寞思念种种杂乱情绪如同滔天海浪,时刻想把你吞噬。
与我而言,平日里那些珍贵的记忆成了赖以支撑的精神鸦片,我回忆与好友的成长岁月,与爱人的点点滴滴,借此得以汲取些许慰藉。
可是脑力终究抵不过时间的侵蚀,记忆力衰退得厉害,脑海像是蒙了一层雾,你知道那里有东西,却丝毫回想不起。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在心里想象着给他们写信,斟字酌句,小心翼翼,仿佛真的有一张信纸在供我书写。
我写给妹妹,告诉她成长的意义。写给父母,告诉他们照顾好身体。写给爱人,告诉她是爱的力量支撑了我。写给好友,询问他们近况,托他们日常帮看父母。
这样一封封写不出来,寄不出去的信,在脑海里酝酿又破灭,成为我寒冷孤寂里难得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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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看书,每天晚上我会和大家一起下象棋。
监室里边下棋打牌的好手不少,两副牌108张,他们可以算出底牌里出过什么,你手里牌还剩什么。
我不太会打牌,更喜欢和他们下棋,老刘就是其中的高手。
老刘是因为诈骗进来的,开的工厂经营不善,动了邪念,把合作方的钢材私吞变卖,数额不菲,保守估计起码要10年。
和老刘下棋的时候,我们不急不躁,一边走棋一边聊天。
得知老刘的儿子今年九岁,还不知道他爸爸进了监狱,孩子太小,老刘说叮嘱老婆先不要讲,讲了没用。
老刘下棋喜欢走险招,特别是棋逢对手的时候,他没有耐心纠缠,总是一逮住机会,便兵走刀锋,但这样的后果也很明显,一着赢则全盘赢,一着输则全盘输。
很多次我劝老刘不能着急,其实再拖几步,说不定会有更好的进攻机会。老刘总是笑着说:“输了输了,再来。”
跟老刘下棋的几个月里,我的棋艺大进。
老刘的判决终于下来了,10年。那天晚上我们照常下棋,他心不在焉,说了很多话。
他说自己已经待了1年4个月,到监狱再表现好一点,减减刑,六七年差不多能出来,
他说就是担心家里,儿子刚好叛逆期,怕老婆一个人在家不好带。
他还说幸亏老家的宅子要拆迁,到时候有一笔拆迁款,娘俩不至于艰难。
说着说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就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一切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判决下来没几天,老刘就被发配到监狱。走的那天,我分了一些吃的给他,初到监狱最起码好过一些。我说跟下棋一样,输了再来,他笑着招招手。
棋盘输了可以再来,人生输了,真的有机会再来吗?答案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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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走后,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依旧会和他们下棋,却再没有找到合适的对手。
很长一段时间我成了监室的高手,以至于下棋对我来说已经失去意义。
一切看起来好像都尘埃落定,只等最后的锤音,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静静等待结果就好。
在没有钟表的地方,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每天你不知道几点,只能根据长时间积累的经验感觉去判断。时而让人变得麻木无动于衷。时而又让人无比思念,痛哭流涕。
可是,不管我们愿意与否,不管是否有钟表的存在,时间都在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悄无声息,静静流淌。
我离开前看的最后一本书是刘晓庆的自传。
2002年,红透全国的刘因为偷税漏税,被羁押秦城看守所,422天后,她得以重见天日。书中她写了成名以来的发展,以及遭遇变故后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
也许是巧合,看完书后,我还没来得及从刘晓庆的遭遇中缓过神,意外等来自己的结局。
2018年10月31日,我迎来了开庭,鉴于主观恶意较小,危害较小,认罪态度良好,我被判决缓刑两年三个月。
社区服刑人员工作档案 | 作者供图
听到结果的一瞬间,我的脑袋一下子随着最后的锤音嗡鸣起来,良久不敢相信。
当天下午走的时候,监房里的人向我祝贺,他们在我衣服领子、袖口缝,甚至胳膊上写下电话号码,让我帮忙给他们家里人捎话报平安。
2017年9月14日到2018年10月31日,历时1年1个月2周3天,共412天,这个数字每天被我累加,我一度以为终点是在三年后,不曾想在这一刻,走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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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看守所,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的垃圾桶。一年前的那天晚上,我那瓶未喝完的矿泉水,就是放在上边。也许它的遭遇如同当时的我一样,进了垃圾桶之后命运便被粉碎。
一年时间恍若隔世,却又清晰如昨日。思索间大门随即关上,里外两个世界骤然被掐断。
我本想回头去看,却想起里边老人告诉的话,出门莫回头,一路朝前走。
远远地,我看到站在路边张望的父亲,鼻子一酸,热泪盈眶。
出来后,我很少与别人提及里边的生活,偶尔和朋友聊天说到,也是一笑而过转开话题。
那段时光是好是坏,都已不重要,毕竟不管是否愿意承认,它都真实发生过。
生活如同盲盒,我们打开的不一定是自己喜欢的,但一定是生命的一部分。
而有些经历,更适合埋在心底。
我只是渴望有一天,能够摆脱生活和内心的束缚,找回足够的轻松自信,去与自己深爱的一切重逢。
这一天也许很远,也许就在明天。
题图 | 图片来自《同囚》
配图 | 文中配图若无标注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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