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相印真情难诉，

错结缘舍命救夫。

爹和娘结婚的吉日定在端午节。爷爷从地里回来，想和奶奶商量如何办喜事。见奶奶不在家，便找到她经常打牌的地方。爷爷还沒开口，奶奶便当着众人面，劈头盖脸地说：“拴保媳妇是你看中的，还找我商量个啥？”爷爷见她如此蛮横无理，愤怒地掀翻牌桌骂道：“你看中，你的外甥女，那个好吃懒做，不会过日子的人，我死都不会答应！你是给脸不要脸。这个家我做主！”爷爷气冲冲地走了。惹不起的奶奶，少不得又哭又骂，闹了一场，见没人理，灰溜溜往她妹妹家去了。

爷爷忙求人给爹寄信:“家有急事，见字速回！"

爹当时在天津卫汽车行上班。不但人长得费俊，还有一手绝活。经他修的车，只要一听发动机响，就知毛病出在哪儿？闲暇之余，开车载着天津评剧院的名角爱莲君，喜彩莲，到河边或大山里去练嗓子。

爹见信懵了，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不巧的是，爱莲君等名媛，又要爹出车去练嗓子。爹就将信递给爱姐（她比爹长一岁）看，爱莲君沉思片刻，忙安慰说：“为民兄，我练完嗓子就给你买票，晚上我送你！”

东北五月的夜晚，天还有点凉，皎洁的月亮已悬挂半空，俩个年轻人并肩走在马路上。寒夜冷风一吹，爹不禁打了个寒颤。爱姐便将自己的斗蓬，披在爹的肩头。脉脉含情地看着爹，爹的脸一下子红了。此时天空暗淡，月亮羞涩地躲进薄薄的云层里，也许是不忍打扰他们，星星在眨着慵懒的眼晴，好像催促他们，快把知心话说出来呀！父亲看着眼前一直关心，照顾自己的爱姐姐，心中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从愛姐俊美的臉庞上，经常看到那忧郁紧锁的双眉，爹知道她有难言之隐！但她也从不坦露心扉。每当问及，她只是摇摇头，淡淡的苦笑……

如今，爹是父命难违！爱姐望着即将离去的爹，心里五味杂陈！在她的心里早把爹视为知己，情人！多么想把心里话说给他听啊！

可她深知爹的家世：祖父曾在清朝为官，因奸侫陷害，被罢官隐居乡里，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李大好人”巧手石匠。这样正统人家，怎能接纳她这个唱戏的风尘女子呢？想到此，她痛苦万分，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辛酸的往事浮现在眼前：

五岁时，爹娘先后离世。是叔叔把她带回家，一进门，冷若冰霜的婶子便骂道：“自已家都吃不上饭，又领回来个白吃饱，”叔叔低声下气地说：“她没了爹娘，这也是没办法呀！她来了，也能帮你干点家务活么。”

从此蛇蝎心肠的嬸嬸，让她没日没夜的干活，稍不如意，便用烟袋锅敲她的头，用烟灰烫她的脸。整天恶狠狠地骂她“赔钱货！"她不知道这苦日子何时能熬到头……！

叔叔也不是个本份的人，他是看中哥嫂的遗产，才领侄女进门的。

叔叔染上毒瘾。流连在烟花柳巷，常将不三不四的人带回家。嬸子心情不好，爱莲君便成了出气筒！轻者拳脚，重者棍棒。常逼她出去乞讨，唤她“小乞丐"。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痕！

苦日子熬过八个春秋。一日老鸨追到家里，因叔叔欠下《回春院》的债。一进门碰见小爱连君，十三岁的她，已出落成标致的小美女！那柳眉下的杏眼，白里透红漂亮的脸蛋，让老鸨怔住了！立刻转怒为笑地说：“若能将小丫头抵押给我，欠的钱一笔勾销，还多给你五两银票，可以吧？”叔叔有些为难说：“这么做，对不起死去的哥嫂。”一旁的嬸子闻言心里乐开了花！上前抢过银票说：“活的都快饿死了，还顾什么死的？”就这样，小小年纪的她被卖给了《回春院》，为迎贵客，逼她学“歌舞弹唱，琴棋书画”。十六岁被评戏班主看中，妓戏成交。从此白天接客，晚上唱戏，真是生不如死！

“呜！呜呜！”一声长鸣车进站了。打断了她的沉思！四目相对，万千难舍涌上心头！爱姐姐下意识地拉住爹的手，爹也顺势搂住她，两个年轻人居然冲破封建礼仪束缚，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任凭泪水流淌在对方肩头

广播里传出了剪票声。两个人却什么都没有说，泪眼相对，无奈地挥手告别……

火车启动，汽笛长鸣，爹从苦思中惊醒，向离车渐渐远去的爱姐挥手。泪水模糊了眼睛……

到站了，爹经同乡的马大哥提醒下了车，失魂落魄地往家走。走到村头柳树下小溪旁，一群孩子在戏水。几个洗衣的妇女看见他，立刻交头接耳嘻笑着嘀咕起来。欲上前问，想起信中说：家有急事，便迈开大步。过了小桥，远远便望见家的大门上，赫然贴着红囍字，令他大吃一惊，“谁结婚？”便加快了脚步！

进了大门，看见门上窗户上，就连房前房后的果树都贴上双喜字！此时才愰然大悟，骗我回家成亲。谁家的姑娘？顿时眼前出现了，在车站与爱姐泪眼相对，依依不舍拥抱的情景！不！爱姐待我情深意重，我决不能对不起她！想到此如万箭穿心！此处一刻也不能久留，恨不得生双翅，飞回爱姐姐身边！爹迈开大步飞也似地往门外跑，正好与迎面进门的爷爷撞了个满怀。爷大骂道：“畜牲，刚进门急着往哪跑？”逆来顺受的爹立时慌乱，忙支吾地说：“厂里忙我想赶回去。”

“奴才，你好大胆子！竟敢违背父母之命抗婚吗？平日夸你是孝子，难道你敢忤逆吗？”爹吓得搭拉下头，不敢做声。刚好二叔和三叔回来，爷爷让他们将爹拽回来！命令他俩日夜轮番看守。爹被迫困在家里，心似油煎一样……！

端午节到了。太阳早早露出笑脸，风儿柔柔地吹拂，树也静静地直立着。人们包粽子，煮鸡蛋，吃米糕，尤其是端午节特有的习俗，更增添欢乐的气氛！家家户户房檐上插上艾蒿，挂上色彩斑斓的挂件，显得小山村生气盎然！

爷爷家更是打扫得窗明几净，装扮一新！

爹被戴上红花拉上车，锣鼓喇叭的喧闹声迴荡在山谷中，小山村中，比往年更加热闹！就连树上的小鸟也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好一派欢天喜地的景象！

就这样漂亮俊美的娘被迎娶到李家。

爷爷高兴地合不拢嘴，招呼着远亲近邻。好事的女人挤进屋，想一睹新媳妇的芳容，调皮的孩子们跑前拥后，争抢喜糖，上了年纪的老者，都来争着让新媳点烟吸，敬茶，屋里屋外笑声一片……

奶奶则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婚宴空前丰盛，大家都为父亲娶了个漂亮的媳妇举杯祝贺！一直闹腾到半夜，人们才陆续散去……

洞房里剩下两个陌生新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便各自睡去。一连三天都如此。

可怜的娘，洞房花烛，爹都没多看一眼！还要整天面对奶奶和爹的冷面孔。惹不起的婆婆蛮横无理，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无故刁难责骂，这一切娘含泪忍着。

爷爷似乎有所觉察，这一天便带爹娘上山打石头做帮手。

绵延起伏的山脉伸向远方，苍松翠柏郁郁葱葱，高耸入云的山峰，直入云霄，悬崖峭壁上青石嶙峋，这些青石在爷爷的手中可是宝贝！会镌刻成龙狮虎豹，样貌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李大好人，巧手石匠”，就是因此而闻名遐迩！

爷爷在上面凿石，爹和娘在一旁等帮忙。

当爷爷砸开一块大青石，瞬间往山下滚去……

爹正心不在焉站着想心事，巨大青石立刻朝爹站的方向滚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娘一个飞身上步，用铁锹挡了一下，青石一个缓冲压在了娘的身上。护住爹！娘却被石头砸伤！

爹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傻了，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爷爷也吓得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

爷俩缓过神急忙推开了巨石救起娘，苍天有眼，娘沒有性命之忧，只受了皮肉之苦！爷俩这才松口气！娘尽管身板硬朗，怎经起重石砸，一连几天下不了炕。爹被娘的真情感动了，细心地在喂水喂饭。娘看着心爱的丈夫安然无恙，满意地笑了，觉得为他死也值得！

娘的伤慢慢好了。

一天晚上，皎洁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娘俊俏的脸上，是那样妩媚而端庄，爹的心上激起了涟漪！然而爹又下意地想起爱姐平日的关照，分手时的泪眼与缠绵，心中很不是滋味！可她为啥总在躲闪迴避呢？一定因她是名角，看不起修车的臭工人，可笑自已痴情妄想，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厢情愿吧？想到此，爹痛苦的摇摇头，面对真情实意的妻子，舍命相救，自己还在三心二意太不应该了！想到这，心中的冰开始融化了。常言道：真情换真心。爹忙上前抱住了娘，两颗心激动地贴在了一起！碰撞出爱的火花……！

爹的愁云消散心情也好了，

日子过得好快，转眼一个月的假期到了，娘恋恋不舍地为爹打点行李。

大清早姑姑来说老太太有话。娘心里顿觉忐忑不安，进门见惹不起的婆婆阴沉着脸面，开口道：“你丈夫要走了，这个家一直我当，他挣的不多，寄钱都给我，家里管你吃用，有急事，你要用钱来找我。天也不早了，回去收拾吧！回到屋，娘将爹结婚时穿的蓝花长衫放在箱下面，又把新做的两双布鞋放进去。默默地送到村口的柳树下小河边。

爹停住了脚步说：“咱娘脾气不好，你别和她计较。有干不动的活叫老三帮忙，他老实又勤快。过年放假我就回来了。你别送了，回吧！”娘靠在柳树上看见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直到望不见人影，才失魂落魄的往家走去。

爱也是痛苦的：

《行香子.爱》

绰约风姿，姹紫嫣红。

万种风情艳彤彤。

红颜倩影，知己心同。

举案齐眉，旭日灿，爱无穷。

子规啼血，吾妻添彩，酷似娇花木芙蓉。

香魂遗梦，鸾凤鸣融。

望爱真诚，星星火，烈燃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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