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为一些无谓的事,患得患失。
“曼曼,医生说你的病目前正是治疗的最佳时期,你休学一年来做手术吧,手术后再回去重新读一年,你还小,不用担心耽搁学业。”
苏曼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无法拒绝父亲祈求的话语,无法拒绝他们关心自己的心。
许久未曾犯病,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病人,一种剧烈运动就会休克的病症。她从来不愿提起,只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常人。久而久之,也真的认为自己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其实它还是存在的,并不会因为她的逃避就消失。
她回想起,一年前,因为这个病,缺考了体育测试,接收了来自同学们的异样眼光,连成绩,都只能倒着数。
然而,苏曼心里却是感激着它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相识相知,也许直到毕业也只是普通同学,不曾说话,不曾了解。所以说,祸兮福所伏。
那天晚上苏曼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无声的哭了一晚上。她想的不是手术会不会疼,会不会失败,以后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而是想到她要离开他们了,向南再也不能随时随地找到她,她要离开她最好的朋友了。
一年的时间真的好长,等她回来或许他们都毕业了呢,或许他们都不再记得她了呢。
可是告诉他们,她做不到。她不想看到他们同情的眼神,不想从照顾他们的那个人变成被照顾的那个人,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改变。
伴随着未知的恐惧和忐忑,苏曼一直流泪到睡着,心里幻想着无数种可怕的可能。
第二天一早醒来,苏曼做了一个决定。她把向南和穆子越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渐渐远离他的生活。看着每天增加的一个个拒接电话,强忍住拨出去的冲动。看着一条又条短信,她选择无视。她要慢慢退出他的生活,让他习惯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与其等着被抛弃,不如知趣的提前离去。子越哥哥一直很独立,有自己的生活圈,她一直享受着他的照顾。如今不打招呼的离开,让她心里有些内疚。
苏曼要离开学校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那天她又去他们经常散步的那个小树林,最后的看看那里的一草一木。突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的身边快速跑过,苏曼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是向南,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苏曼想,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一定以为自己不要他了,他也拉不下面子来找自己,他心里一定很难过,被最好的朋友抛弃,还如此莫名其妙。苏曼想着想着就觉得很难过,蹲在树林里大声的哭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她。
他们已经冷战半个月了,苏曼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
第二天她带着红肿的核桃眼,去教室找到了向南。紧张的瞅了瞅他,递给了他三颗大白兔奶糖。向南淡淡的瞟了苏曼一眼,什么都没说,剥开一颗糖放入嘴里咀嚼起来。
苏曼咧着嘴笑得很开心,转身离开教室。他们冷战半个月,至此隔阂一消而散。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可是苏曼看到了向南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当天晚上是平安夜,苏曼给向南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
"阿南,对不起,这段时间遇到了些事情,我冷静了一段时间。今天是平安夜,愿你一直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没有烦恼。这段时间的突然消失,让你担心了,你一定很难过,哈哈,不要解释,不要不承认,因为我们是最默契的闺密。过年我要去x市和爸妈一起过年,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面了,我们就不要闹别扭了吧。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拿我们之间的感情开玩笑了。"苏曼哭着发了这样一条语无伦次的短信。
苏曼一直记得这个承诺很多年,也一直坚守着,可是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她失信了,但是她没有后悔。
苏曼和父母商量后决定假期做手术,提前一个月去,这样她就可以减少休学的时间,早些回到学校。
苏曼过新年的时候正躺在病床上,身上插了许多管子,注射了很多不知名的液体。她坚持着给向南和子越发去了祝福的短信,告诉他们自己过的很开心,因为买不到票的原因可能要迟些回去,让他们不要担心。
苏曼撒了一个谎,为了让她可以如往常一般活在他们的生活中,把这只当做一个短暂的分别。她用这种信念勇敢的承受着各种痛楚,盼望着早一点回到学校,她喜欢那样的生活。
苏曼的努力配合让她提前回到了学校。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早上她给向南打了第一个电话:“喂,我想喝可乐了,要百事的,我在教室门口等你喔,要快点。”
苏曼一直挂着微笑,踱步在走廊上,不停朝楼下张望。看着他从一楼走上来,慢吞吞的从外衣的里兜里掏出藏好的可乐拉罐。苏曼一边接过来打开喝一口一边抱怨道:“这么慢,都要上课了,又没时间喝了。”
向南甩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说:“猪,你在增肥啊?还喝拉罐,小心长胖了没人要。”然后各自伴着预备铃声回到自己的教室。苏曼开心的笑了,她喜欢这样子的生活,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苏曼有个怪癖,喜欢喝可乐,还只喝百事。学校的小卖部不大,作为住校生的她只能央求向南给她偷渡进来。向南虽然答应了,但也知道碳酸饮料喝多了不好,只答应每周最多偷渡一次。饶是如此,苏曼也很满足。
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书上要用白云苍狗来形容时间。如今苏曼终于懂了,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又到了毕业季了。
大家都忙着为高考做准备,联系的时间也少了,偶尔见面,只是微笑,都是对彼此的鼓励。都盼望着早些毕业,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对老师口中的大学生活羡慕已久。
毕业那天苏曼三人没有参加班级的毕业聚会,而是单独聚在一起,在向南的小出租屋里,把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压力一下释放出来。喝酒喝到天昏地暗,聊天,玩游戏,喝酒,唱歌,疯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酒醒才各自睡去。
苏曼高三那年爸妈就回来了,一边照顾她一边工作,她毕业后,一家人就要搬去c市了。意味着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上了大学,可能一年一次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苏曼想着这些,就不停的流泪,抱着他们,哭的稀里哗啦。
有多少朋友自此一别,再见无期。有多少朋友败给了时间和距离。他们也将在时光流年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