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防疫 陪老母亲看戏

王保胜

今年春节那天，防控新冠肺炎的形势开始严峻起来。按照专家说的“不出屋是最易行、最有效的防控方法”，我天天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喝茶、读书、做饭；只有单位值班和卡口执勤时才出家门。

老母亲85岁了，吃饭的时候总要给我讲些旧闻。老人家和我说小时候听姥姥讲过一出戏，主角叫朱春登，戏名好像叫《牧羊卷》。我用电视联播一搜，“梨园行”公众号里还真有！马上充值办了会员，陪老母亲看。2011年天津京剧院在梅兰芳大剧院演出，谭孝曾饰朱春登，吕洋饰赵锦棠。剧终后，我和老母亲又看了张喆对谭先生和吕老师的16分钟采访，方知该剧又名《砂痕记》，这版属抢救式复排。这是一个留守女子被婶婆谋骗、驱逐，终于夫君返乡得以团圆的故事。赵锦棠和婆婆的遭难，也许是封建时代、男权社会中国女性的悲剧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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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母亲说很久以前听老人说的《王三姐住寒窑》挺有印象。我大体知道王三姐就是王宝钏，总上戏曲晚会的名段《武家坡》《大登殿》都是她的戏份。搜《王三姐住寒窑》只找到一个40分钟老豫剧，陪老母亲看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又搜到1999年台湾拍电视剧《王宝钏与薛平贵》41集，注册一看，开头竟然是薛平贵参加吃饭大赛，太无厘头。看了几分钟，老母亲不爱看。我又搜到2012年浙江拍电视剧《薛平贵与王宝钏》55集，一定是加了太多的"枝节"。再搜，奇异果tv有1967年台湾拍黄梅戏曲电影《王宝钏》(上集《彩楼配》，下集《平贵回窑》)163分钟。注册，看。这版本很古朴，原来零星的记忆这回完整了，能理出个线、分几个段来，老母亲喜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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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犹未尽，发现王三姐完整故事就是著名京剧《红鬃烈马》。自己的戏曲常识真是太缺乏了。“学习强国”里有京梆两下锅《红鬃烈马》168分钟，投屏，老母亲看得很开心。但这并不是全本，开场就是薛平贵“一马离了西凉界”，也就是《武家坡》及之后的《算粮》《大登殿》，也就是台湾黄梅戏电影《王宝钏》下集内容。而“彩楼配”“三击掌”“别窑”都只是谈及而无情景。当然大多版本都是这个，因为“听戏听熟”戏迷对情节都很清楚。我想让老母亲看完整，就又搜，搜到京剧青研班十周年汇演《红鬃烈马》3小时35分钟，有“花园赠金”“彩楼配”“ 三击掌”“别窑”“武家坡”“大登殿”。这回老母亲看得更细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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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研究了一番，发现这还不是完整版。完整版还有“过三关”“母女会”“银空山”。又与老母亲补看了《赶三关》《银空山》两场90分钟。这两场武戏多且精彩，文戏深且有趣。如不看这两场，很多内容就接不上，很多好戏以及界牌关有趣的莫老将军和银空山白袍小将高嗣继也看不到。完整的《红鬃烈马》包括花园赠金、彩楼配、三击掌、别窑、母女会、赶三关、武家坡、算粮、银空山、大登殿共5小时52分钟。为什么叫《红鬃烈马》?可能因为一个象征而又不能明说的原因吧，因为如仅从那本义的马出现的次数和意义远不如代战公主送给薛平贵的那只金鸰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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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母亲说小时候经常听老人讲《李三娘担水》，也叫《井台会》。搜到很多吕剧，不好听懂。找到老评剧《井台会》(筱俊亭演唱)40分钟，看了不解渴。又研究，原来文学史上“四大南戏”之一《白兔记》就是《李三娘》，民间常说的《李三娘担水》只是其中一场，这李三娘是历史上后汉高祖刘知远皇后。中国评剧院排演《李三娘》全剧2小时16分钟，老母亲看得很认真，把很久之前零星的印象听完整了。王三姐、李三娘虽结局圆满，但十八年十六年的人生是太艰辛了，这些戏曲很久以前就传播到小村落，甚至成为女子普遍不读书年代的重要文化活动，可能是一个古老民族千百年来埋压在心头的呼喊与希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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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老母亲推荐了《锁麟囊》，老母亲看完之后跟我说“这戏好看”。是的，我觉得看戏不看《锁麟囊》，看遍戏曲也枉然（当然这可能偏激）。也许我们好多人都能在剧中的好多角色中找到自己，从而匡正我们的人生。《春秋亭外》薛湘灵唱词“你不该人前逞骄傲，不该词费又滔滔”“人情冷暖凭天造，何曾移动它半分毫。我正富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分我一只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麟儿哪有神送到，积德才生玉树苗。小小囊儿何足道，救她饥渴胜琼瑶”文质兼美，情动于中，竟让我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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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宫》是《四郎探母》传唱最多的选段，三十年的央视戏曲春晚几乎年年有。郭德纲很见功夫的那句"叫小番"就出自这段。我陪老母亲看了全本2小时30分钟。四郎见六郎、见老母亲、见夫人孟氏、别家这一系列也都是重头戏，感人至深，催人泪下。“有心赠你金鈚箭 ，怕你一去不回还 ”这是铁镜公主唱给杨延辉的，道尽了千百年来夫妻间很多情感深处的东西。戏如人生，但人生不可如戏。

防疫期间，老母亲和我说了好多自己小时候听过看过的剧目或角色，我就把剧目查好了，每天看一部。在家里看，想几点看几点看，看累了可以暂停，休息之后再看；听不清、想多了解的可以问我，我不懂的可以百度；电视联播里没有的，可以手机搜、投屏。老年人青少年时代物质匮乏，文化生活更是珍稀。现在可以在家里忆起老民俗，看小时候没看全的戏，老人家心里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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