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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刚刚拨乱反正，一部前南斯拉夫的战争电影《瓦尔特保护萨拉热窝》风靡中国（风靡级别参见《泰坦尼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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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中的瓦尔特，南斯拉夫国宝级演员韦利米尔·巴塔·日沃伊诺维奇饰）
很多老影迷，都能说出里面的经典台词——
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是啊，暴风雨来了。
影片导演哈·克尔瓦瓦茨，当时在管教着老朋友的儿子，一个17岁的不良少年。
这个不良少年混迹于片场，还和影片的主角，瓦尔特的饰演者韦利米尔·巴塔·日沃伊诺维奇（中国观众叫他巴塔）成为了好朋友。
哈·克尔瓦瓦茨给了少年一次上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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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右一））
在北京电影制片1973年的译制版中，第52分钟50余秒的时候，少年出现了。
一分钟后，他倒在法西斯的枪下。
谁也想不到，这次触电，激发了该少年对电影的热爱。
多年以后，昔日少年的作品横扫了欧洲各大a类电影节。
1989年，《流浪者之歌》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导演奖。
1993年，《亚利桑那之梦》，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熊奖提名。
1995年，《地下》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棕榈奖。
1998年，《黑猫白猫》威尼斯电影节节银狮奖最佳导演奖。
这位《瓦尔特保护萨拉热窝》中的小龙套，在40岁前拿奖拿到手软的导演，是前南斯拉夫导演，现在的塞尔维亚籍导演——埃米尔·库斯图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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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仅仅是一个电影人，还是一个顶尖级的音乐人。
他在著名的摇滚乐队“无烟地带”中担任贝司手。
库斯图里卡几乎是当代惟一能够横跨电影和音乐两座巅峰的牛b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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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历史的原因，他对中国有很深的感情，他曾说过——
我爱中国，这里的生活给我带来很多灵感。而随着中国成为世界最重要的经济体，我想我能找到一些有关人性和神秘性的故事。也许我的下一部电影，就诞生在北京。
今天番叔扒的影片，是本次上海电影节库斯图里卡带来的新片——
《牛奶配送员的奇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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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重要角色有四个。
男一号，由库斯图里卡出演的送奶工寇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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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画面是波黑战争。交战双方枪林弹雨，一只游隼抓住一只蛇，撞在了直升机上。
转而，寇斯塔醒了，这是他的一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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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骑着一头驴子，每天走在战火中的小路上，去给前线送牛奶。
在呼啸的子弹中，他毫发无损，被称为“神奇的牛奶工”。
女一号，由女神级莫妮卡·贝鲁奇饰演的神秘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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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亲是意大利人，父亲是塞尔维亚人，从罗马来到了克罗地亚的克拉伊纳寻找父亲。克罗地亚战争爆发，她吃了很多苦头。
她经常看一部“有天空和鸟和爱”的黑白片，每次都会看得热泪盈眶。
虽然只有十几秒的镜头，却逃不出番叔的火眼金睛！这是前苏联1957年震惊世界影坛的影片《雁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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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飞》
《雁南飞》描述的是在战火之中，一对情侣生离死别的故事。
老库把《雁南飞》放在这里，是双重寓意。
一是战火中的爱情，二是隐喻神秘女人的红颜薄命。
寇斯塔和神秘女郎一见钟情。他们有很多共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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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斯塔和神秘女郎）
都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切，甚至失去了自我。从两个人的对话就可以看出。
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女孩了。
哪个女孩？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遭遇这一切以前。
我也一样，我也不再是过去那个……
哪个？
过去那个男人。
那我们很像。
大概吧……
再看女二号，米莲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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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泼辣、野性，暴力，神经质。
为了能和哥哥同一天结婚，她为哥哥买了神秘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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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人贩子找上门来，说这个女人是红颜祸水的时候，她开枪打死了人贩子。
从她的身上，能看出无拘无束的自由天性，快意恩仇的侠义作风。同时也是刁蛮加御姐范儿的飞扬跋扈。
而第四个角色，男二号萨迦，出场的镜头不多，却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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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米莲娜的哥哥，在外打仗，失去了一只眼睛。
在妹妹和当地人心目中，他是英雄。
而在寇斯塔和神秘女人心中，他是个独裁者。
不但是人类演员出色，连动物演员也很出色。
用动物来做隐喻，是老库电影中的一大特色。
本片中的动物演员，和他以往影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都代表着不同的寓意。
寇斯塔骑着一头驴子送奶，这头驴子代表着忠诚，朴实，耐劳，是否和最底层的人民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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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生命是个奇迹》中也有条驴子，失恋了，企图卧轨自杀。
那只在天空飞翔的游隼，是自由的象征。而自由，往往要对付象征着邪恶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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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虽然是邪恶的象征，却几次救了寇斯塔的命。在自由受到侵犯，战争反而是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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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白猫》曾出现过列队的鹅。本片中则是浴血的鹅，它们不断的飞到满是猪血的澡盆里，招来密密麻麻的苍蝇。一次次浴血，就是一次次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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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暴怒的鸡，它总是在和镜子里的自己战斗。时不时还下一只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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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地雷大战中被炸得飞上天去，尸横遍野的羊。正是战火中普通老百姓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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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尾还出现了一只和老库共同吃橘子的熊，这不禁让人想起《地下》里面从动物园里逃逸的熊。这只熊在现实中，是老库多年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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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是每一帧都能截屏的优美画面，一面则是残酷的战争，分离的人们，以及鸡飞狗跳的动物世界。让老库这部影片显得支离破碎。
其实，要是简要的复述影片，就如片头那句——改编自三个真实故事和许多幻想。
第一个故事：牛奶工寇斯塔爱上了大舅哥的准老婆神秘女人。
第二个故事：寇斯塔带着神秘女人逃亡。
第三个故事：十五年后，幸存的寇斯塔成为了一个虔诚的教徒。
故事很简单，可两个小时的片长，以及寇斯塔带着神秘女人长达四十分钟的逃亡过程，还是让很多人望而生畏，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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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商业、爱情类型片的角度来说，本片无疑是失败的。
可老库压根就没想拍一部爱情片。爱情，只是他所表现的一部分，他要表现的，是在现实和虚幻中迷走的巴尔干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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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叔再提个影片中的重要道具。那口会咬人的奥匈帝国古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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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莲娜的妈妈、米莲娜、人贩子、神秘女人，都先后被这口大钟咬过。
而真正咬人的，并非是古钟，而是奥匈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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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圈起来的部分是一战时期的奥匈帝国）
奥匈帝国成立于1867年。1908年，奥匈帝国吞并波黑。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的皇位继承人斐迪南大公访问萨拉热窝，被塞族青年普林西普刺杀，史称“萨拉热窝事件”。由此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库斯图里卡的《地下》，时间从1941年到1995年，是从二战到波黑战争，克罗地亚战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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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
而本片描述的则是从波黑战争到现在。
影片中萨迦在聚会上拿着一面国旗，围住了妓女行苟且事。
那面国旗就是前南斯拉夫国旗。他们行乐的时候，这个国家已经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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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了这个战争的主题，也就能明白导演的意图所在，很多疑惑都迎刃而解。
影片中的婚礼，原本是寇斯塔和米莲娜，萨迦和神秘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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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不名身份的士兵袭击，除了寇斯塔和神秘女人，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被烧成了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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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寇斯塔和神秘女人逃亡，三个士兵在后面穷追不舍。
那三个士兵到底是谁？他们到底代表着什么？
其实，这个答案很复杂，也很简单。前南斯拉夫内战，有历史、宗教、民族、经济的各方面原因。
但也不仅仅是前南斯拉夫各个国家之间的内战，而是包括了很多外部势力在一起的战争。
在一番地雷大战之后，神秘女人被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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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斯塔要自杀。一个牧羊人救了他。
牧羊人说——你死了，谁来怀念那位小姐和你们之间的爱？这不是做人的道理。
15年后，寇斯塔成为了一个虔诚的教徒。放羊，喂熊，背石头，铺满那块曾经满是地雷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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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最后部分，是老库翻拍了自己的一个短片。再一次诠释了“谁来怀念那位小姐和你们之间的爱”。
但老库要怀念的，不仅仅是“那位小姐和你们之间的爱”，而是怀念的在巴尔干半岛上，所发生的曾经的一个国家，曾经的那些战争，和曾经的那些爱。
他曾经长期旅居国外用电影批判自己的祖国，但如今，他的祖国已死。
就算凭吊也无碑铭。
怀念对他这样无国之人的体会自与旁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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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观众看来，这是一部鸡飞狗跳充满朋克精神的电影，但对老库来说，这是记忆。
1992年，老库的启蒙恩师，拍摄过《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桥》的哈·克尔瓦瓦茨在波黑战争中，因饥饿死于萨拉热窝。
番叔想，这是老库永远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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