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感到诧异，我并没有告诉寇老我最喜“静水流深”四字，他如何知晓，朱敏把紫砂壶交给我，我还在问这四字的缘起，最终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那时候在湖州的我，人生地不熟，认识的人也屈指可数，我挨个电话给王麟慧、曹丽黎以及蜗牛书吧的张姐等人，带着指责的口气问她们是如何把“静水流深”四个字告诉寇老的时候，她们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清醒之后，才反应过来，我何曾告诉过她们我所喜欢的字。

无头公案半年之后，终于水落石出，源于再见寇老的时候，老人家说已经把我的散文集《与师父喝茶的时光》给看完了，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始作俑者竟然是这本书。时至今日，在我的博古架上，“静水流深”的这把紫砂壶，都带有灰尘，却不曾被我“开光”，不是不舍得用，而是觉得这把壶是从文字中走出来，显得史无前例，并且弥足珍贵！

在此之间我便不知天高地厚，冒出了想给寇老出版一本上档次的茶文化书，于2017年1月5日，寇老把文章全都交给了王麟慧老师，并转交到我手上。同年，开启了我一年跑了十二次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大楼，最终落实在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并且给寇老的大作起名《人非草木——一片茶叶和老人的故事》。

原想着寇老的文笔成熟，半年之间即可下印刷厂，没想到大半年都过了，上海书店出版社的副总编杨柏伟杨总仍旧在为此书奔波。一方面来源对此书的精雕细琢，另一方面来源于恰逢当下书号管控严格，书号难申请，导致很多环节有所耽搁。直到11月份，我显得有些着急了，为了这本书不管不顾地冲到了上海，在上海书店出版社的这层楼，我看到了杨总在编辑部审核几位老作家新书下印刷厂的单子，我毫无寒暄，而是开门见山地问杨总：“杨总，寇老的书能够交给我来出版，我的压力很大，每次身边的人问起寇老的书什么时候出版，我总说快了，说多之后，我都觉得没个说法！”

编辑部应该是很文雅的吧？但往往跟作家的设想是不一样的，编辑室里，一张简陋的圆桌，显然是给来社的作家临时坐的，其他的角角落落，样书堆得东倒西歪，毛边本的书一摞摞的，打印出来校对的稿子是一打打的。杨总眨巴了一下疲倦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小师父耶，你这边就一本老人家的书有压力，我是可以理解的啊，我在社里，江浙沪那些老人家的书大部分都交给了我出版，我身上的压力比谁都要大。”

"《人非草木》作者寇丹

登时，我的脸火辣辣的热，那尴尬又不失礼节的笑出自我的表情，显得是多么僵硬，即便我平常能滔滔不绝，此刻也显得任何话语都会词不达意。催着编辑老师出版一本书，这是多么不专业的行为，况且杨总的一席话，推己及人地设想，我此次的到来，是显得多么幼稚和不懂事，没想到跑一趟上海，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我哑口无言了！至此之后，我再也不敢给杨总任何关于此书的信息。之后我也只能够旁敲侧击地了解关于此书的进度。

2019年8月中旬，寇老新书书号终于在漫长等待中批复下来了，我赶紧给张姐电话，告知张姐消息，激动不已的张姐说：“安定，安定，等这本书出来后，我们拿着样书去见他！”

这一天对于我而言是特别的激动，因为书没有出版，以至于2019年新年，我都不敢去给寇老拜年，这种感觉像极了做贼！

新书《人非草木》的出版，终于在9月底，我收到了三本样书，这个过程像极了哪吒的出生，还真不是十月怀胎。

王麟慧老师建议我带着样书，跟她一起去见寇老，我却支支吾吾不敢去见寇老。我以这本书不知寇老是否满意为借口，先让王麟慧老师探探口风。9月26号下午王麟慧老师把书送到了寇老书中，傍晚我就电话给王老师问寇老的反馈。9月30日上午九点，我收到了寇老的信息：

悟澹师：感恩。样书看到，世事多舛，您费心了。我一直是顺其自然的心态等待瓜熟蒂落不言语，加之淡然，体力日衰，对外都少联系，入秋落叶是必然。我住院，您也忙，适时再聊。寇丹合十。

看到信息的我，松了一口气，但是那句“入秋落叶是必然”，又让我的心绷得紧紧的，心里酝酿了半天，于当日中午给寇老回信息：

寇老安好，从一片茶香到一页纸香，美好的事情总会有很多，万般事情虽然说是瞬息万变，但是有愿必定有缘，如同一片叶子遇到了水，从此便有了茶，虽说“入秋叶落是必然”，但凡事都一体两面，也会是“莫道入秋黄叶落，古树春来枝叶新”。我曾说过“如果我是水您茶叶，我这杯水等您这片茶叶酝酿滋味；如果我是一片茶叶您是一杯水，我这片茶叶等您这杯水舒展底蕴！”您安心修养，节后忙完我来拜访您！

原本是“您安心休养”我也刻意改成“修养”，“探望您”也表达成“拜访您”，国庆节最后一天，刚好是重阳节，张姐约我去看看寇老，想着这天是好日子，之前信息也说节后来拜访寇老，肯定不能再食言。

事情总是需要人去做的，很多事情就像我说的那样“有愿必定有缘”，互相成就是必然。人非草木亦有情，弱水三千总一滴，就像一壶茶，谁来沏就，各自的滋味都会不同，因为各自的因缘也是不同。

不管是谁，每一张面孔的示现都是一种缘分和成全，只有各自的味道汇聚在一起，品尝了，并且彼此都成就，那么禅茶一味的那一味才是草木的百味。

人非草木，但是你我都是草木的侍者。

文/悟澹

图/悟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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