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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镜头看到的，远比你想象的更黑暗。”
这段时间，《长城》与《摆渡人》等国产片的舆论风波，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一方是导演指责媒体发布恶意言论，破坏中国电影生态。一方是影迷大喊高呼“质量第一”，对其口诛笔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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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君（微信id：dsfysweixin）并不打算选一边站，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在这些名头光鲜的大制作，吸引了众人目光后，中国电影真正的重灾区，似乎已被我们遗忘。
假借电影旗号，实则融资敛财，顺便不忘拉低一下全民智商的，其实是那些院线一日游的国产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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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大家主动回避了这个事实，毕竟那院线大制作，从班底到制作层面，多少也有值得褒奖的地方。但国产恐怖片，早已成了粗制滥造的代称。不仅之于观众，很多从业人员都羞于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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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些惨不忍睹的国恐电影，光从命名上就透着一股烂俗气息。几个不知几线的过气演员，一惊一乍的音乐，加上用烂的硬吓桥段，就能生搭硬凑出一部——打着恐怖之名的《走近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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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家并非不清楚国产恐怖片的问题。但除了从业人员本身素质问题外，得出结论基本就是：国内政策环境不好；审查制度云山雾罩；不能有鬼等种种制约。
总而言之就是：外界不可抗力，把国产恐怖片逼入了死胡同，变成了全民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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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真只如此么？国产恐怖片的现状，真的只是戴着镣铐舞蹈，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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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君（微信id：dsfysweixin）今天就要推一部国产恐怖片，来狠狠打一下无良片方的脸。
那便是2016年first影展的获奖影片——《中邪》，一部典型的“伪纪录式”恐怖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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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纪录片是一种以假乱真的拍摄手法，在欧美曾掀起一股风潮，大多为新锐年轻导演采用。预算低，周期短，能在有限空间内营造真实感，很适合用来拍摄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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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山鼻祖《女巫布莱尔》到人人皆知的《灵动：鬼影实录》，伪纪录片电影的评分虽然不高，但也有一批忠实观众，创下过惊人的票房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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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看看《中邪》的豆瓣评分，不仅在伪纪录片类型里是一枝独秀，更是碾压一众惨不忍睹的国产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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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作为中国恐怖片起源的《黑楼孤魂》也只有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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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中邪》不仅拿到了最佳艺术探索奖，还荣获最佳影片与最佳导演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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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将导演马凯比作“中国版温子仁”有些夸张。但王家卫领衔的评委会，则不吝褒奖：
“该片用伪纪录片的形式，探寻中国当下的信仰失落，融入大胆自由的表现手法，兼容并蓄，贴近观众的接受度，对本土化类型探索有示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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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以为这是一部哄影评人开心的艺术片，那可就错会了意。影片公映期间，几乎场场爆满，一票难求。最后一场放映时，影厅门口排起的长队甚至让黄牛以为有明星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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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部电影并非大制作，也全无大咖加盟。它的最大特点，就一个字——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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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制片成本是多少钱？仅仅七万。
这还是导演向他好兄弟要来的。电影快杀青的时候，男主角意外受伤，光是医药费又扣掉两万。也就是说，拍片的所有资金不过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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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拿到当下国产电影环境中，这点钱还不够剧组全员吃几顿盒饭。但就是九牛一毛，成就了被众人誉为“国内最有良心的恐怖片”的《中邪》。
但光是没钱也就算了。作为国内独立电影人的进身之阶，first影展上的大部分参赛作品，都来自学院派导演。而本片，则出于一位“横漂”非专业导演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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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马凯来自山东，武校毕业的他与周星驰一样，从小就怀揣着一个演员梦。但连续报考艺校失败后，他只得瞒着父母来到横店，这一下就是五年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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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部分横漂一样，马凯最先做的就是群众演员。而且还是那种最次的群演，没有任何戏份，充其量只是个背景活道具。
就像在《我是路人甲》中的万国鹏，只能依靠群头分配工作，一天最多也就一百块钱收入。
万国鹏在《我是路人甲》里演的就是他自己，一腔热血闯进横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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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终于翻身，一连参演多部影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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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横店的时光，让马凯的电影梦愈发炙热。他不仅利用空余时间自学编剧，还大量补充阅片。经历了数次失败的短片拍摄后，直到2015年的秋天，马凯终于决定开拍《中邪》。
但说是剧组，其实就是马凯在横店的熟人。开机时连上他自己，也不过11个人，整一个东拼西凑的草台班子。全部人马，就靠着马凯跟好兄弟忽悠来的几万块钱，和对于电影的真挚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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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经过系统的科班教育，整个拍摄权靠导演在长期观影中积累的经验。但由于主创团队都是恐怖片的拥趸，长期积累的叙事直觉，让马凯可以完全站在观众的角度思考，他知道观众到底需要怎样的恐怖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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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邪》的剧情其实一语就能概括：两位年轻人准备拍摄一部关于“还人”风俗的纪录片，一路辗转来到山东临沂，找到了当地有名的王大仙，却不料陷入一连串的恐怖事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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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还人”一词，类似于西方的驱邪。
民间认为人的魂魄如果有部分未曾投胎转世，就会遭致邪灵上身。而“还人”则是利用纸人等法术，给魂魄一个存身之所，以达到趋利避害，魂魄归一的目的。
据说导演之前还打算围绕娃娃多拍几场，但因瘆得慌就没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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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开场，典型的伪纪录片风格。两位主角一路寻找会作法“还人”的大仙，走遍山东农村地界。期间互相插科打诨，风格轻松自然，完全不像是一部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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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命术文化在此间得到忠实展现。脏乱差的市容，路边的算命侃爷，解卦大妈，将信将疑的民众，农村的自然样貌被镜头一一曝光。
影像粗糙凌乱的风格，恰恰强调了一种共通经验，将现实的真正模样摆在你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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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粗颗粒的影像质感，在《女巫布莱尔》等一众伪纪录片里都可得见。但相比美国影片中的巫术恐惧，《中邪》中展示的，完全十来自中国本土的神秘文化符号。
片中纸人香案，符咒道具，虽然简陋，但为力求真实，是剧组从真正的神婆那里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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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马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提到：剧组的制片人在拍摄途中出车祸，差点把人撞死；影片前期拍摄的素材离奇失效；原计划演算命先生的演员突然得了胆结石。
但这些还不是最离奇的，之前小十君提到男主受伤的事。其实他失足摔落的点，正是一处用墓碑砌成的石桥。拍摄那天剧组没烧香，男主就神使鬼差跑到了桥上，把腰摔断了。且之前另一部戏的演员，也从那桥摔了下去。
剧组真实经历的诡异事件，还真让小十君（微信id：dsfysweixin）心中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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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人与王姓神婆正式碰面后，故事开始逐渐走向正轨。他们接到一单生意，驱车行至远郊一处偏僻小楼。
全片的情绪也在此时陡然下滑，之前的轻松全无。恐怖片的经典结构开始呈现——人们误入禁地，在贪婪的驱使下，他们一步步滑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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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村民大庆的姐姐陈丽疑似被鬼上身，整个人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大庆迫于无奈，只得邀请王婆做法驱邪，而其后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都被主角手中的摄影机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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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习惯看伪纪录片的观众，可能会觉得影片开头有些冗长松散。但其实这是营造氛围不可或缺的环节。
看似对于推动故事并无裨益的细节，正是增强影片真实感，为之后情节做铺垫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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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恐怖片拍到现在，能够吓住观众的手法业已挖掘完全。
但能够学习到精髓，加以本土化改造，也能带来崭新的观影体验。毕竟此类型片追求的不是艺术深度，只要恰到好处撩到观众神经，就是好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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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上，导演马凯的技巧虽不成熟，但业已抓到了关键。他在故事中的几处吓点设置，显然都经过前期安排。这让前段故事积累的能量，在最后半小时内得以全面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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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得不说这个只用10天写就的剧本，却有着一般恐怖片难比的完成度。
故事中每一处细节的设置，都不是无理由的。丁鑫和梦梦之间前情侣的关系，为之后的感情滑坡做出了解释。丁鑫搞怪外向的性格，也为片中的偷窥戏份做了铺垫。所有情节陈设，并非拍拍脑袋硬凑上去，其中有一条明晰的逻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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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整个故事并无太多新意。但其实导演的叙事手法却深深切中类型片要害。恐怖并非来自血腥，而是心理压力的层层递进。
中邪的姐姐首次出镜就令人发毛，而其后逐渐暴露的异常行为，让片中角色与观众都慢慢陷入恐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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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主要情节的展示，都依赖摄影机这一道具。因为成本有限，导演从《鬼影实录》与《它在身后》等片中取经，纯熟运用低角度摄影与肩扛跟拍等欧美恐怖片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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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中的三台摄影机分别提供了三个视角，共同解释整个剧情。而纯粹依赖环境光的摄影，也让画面带有古旧的褪色质感，更加贴合乡村的神秘主义氛围。
全片主要场景，就是一座与世隔绝的远郊小楼。视角狭窄的镜头能更好体现空间的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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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破落无人，道路崎岖难行，小楼陈旧阴森。手持摄影的视角局限与环境相得益彰，不仅让情节更加可信，也使人更容易代入故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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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藏在烟盒里的针孔摄影机，也创造了片中关键的偷窥段落。
就如希区柯克经典电影《后窗》一样，此类视角不仅能满足人们心中的窥私欲，也能营造阴郁和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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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片中，有偷窥视角参与的多是关键剧情。它们揭露了人物内心潜藏的秘密，这些秘密不仅是故事本身的谜底，也是恐惧慢慢扩散的源泉，让整个故事滑向失重的临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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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摄影机本身，也被马导当做了一名“演员”，增添片中的恐怖元素。
由于故障与损毁，镜头中时常出现诡异的影像扭曲。主角肉眼无法得见的恐怖画面，却能被摄影机捕捉。这种视角切换，模糊了现实与虚构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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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低劣的道具，与萧瑟荒凉的选景也是影片加分的关键。
北方的农村朴素到了乏味的地步，也只有这种环境才能留存与时代格格不入的神秘巫蛊。在此之下，才有怪力乱神容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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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诟病片中演员太过土气，表演技法全无。
但其实这正是现实主义风格电影的一处亮点。只有未经包装的演出，更加切合人们经验中乡村的形貌。精致的服化道也许能提升观影体验，但也可能减损独立电影璞玉般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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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可见，国产电影并非干涸的枯泉，而有着深埋地下的大片水脉可供挖掘。无论是传统民俗，还是传说神话，故事永远不乏足够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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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这次《中邪》的成功，不是一次偶然的小概率事件。因为它恰恰提醒了国产电影一点：戴着镣铐并非不能起舞，夹缝中求存的同时也可以不忘出发点。
毕竟大多数观众还是心明眼亮的，他们并不要求国产恐怖片能有多高的艺术水准，他们只求一点起码的敬业和尊重。
最后，小十君就大家最关心的上映问题泄个底，希望能如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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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动问题：大家可曾遇到过类似中邪的事件？
本文为第十放映室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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