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要七夕了,一朝风月,难诉情长,闲来便读一读《红楼梦》。都说大观园的女子个个情意绵长,可在我看来,都抵不过一个“作”字。
世人说越“作”越“死”,可当你读过林黛玉的才情,知晓她对宝玉的爱意,便会明白,黛玉看似“作”,却是一往情深。
(无理取闹、不合常理、道德恶劣、自作自受的各种作死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之内)
吃醋,是深情的【作】
红楼梦中有两段姻缘令人唏嘘,一个是金玉良缘,一个是木石前盟。黛玉和宝玉的爱情初期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因此,黛玉时常提起宝钗试探宝玉。
小 · 醋 · 调 · 情
吃醋,是一门语言的艺术。
第十九回,宝玉闻到黛玉袖子里的幽香,令他醉魂酥骨。待宝玉问起,黛玉冷笑道:我有的是那些俗香罢了。针锋所指便是薛宝钗的冷香丸。
爱情里的女人深谙兵法,黛玉乘胜追击,问懵了宝玉,“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没有?”。既已有金玉之配,宝钗有冷香,宝玉也应有暖香来配。
小醋怡情,吃醋也能引用典故,有文化地吃醋让黛玉尽显可爱之处。
大 · 醋 · 见 · 真 · 情
“作”有时候能撕开爱情的薄纱,让彼此窥见真心,让雾里花愈真,水中月愈清。
第二十回,黛玉吃宝钗的醋,对宝玉说:现在有人和你玩,比我又会念,又会做,又会写,又会说笑,又怕你生气拉了你去,你又做什么来?死活凭我去罢了。宝玉温柔地哄:宝钗比你晚来,亲戚比你疏远,我怎么可能为了她疏远你。两人互诉衷肠。
黛玉:“我难道为叫你疏她?我成了个什么人了呢!我为的是我的心。”
宝玉:“我也为的是我的心。难道你就知你的心,不知我的心不成?”
之后,黛玉很聪明,懂得找“梯子”下台。她关心道:“就拿今日天气比,分明今儿冷得这样,你怎么倒反把个青肷披风脱了呢?”
先是吃醋表真情,真情流露,再借天气冷表关心,这般起伏跌宕后,两人自然更近了。
吃醋,是专属于你的深情。
小脾气,是矜持的【作】
我一度觉得黛玉因为有偶像包袱才矜持。后来才明白:“矜持”是被你撞见心思后的保护色。面对情爱时,她有时“作”出一种“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的娇羞。
最 · 美 · 的 · 情 · 话
第二十三回,宝玉看完《会真记》开始耍风流:“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黛玉腮耳通红,嗔怒骂道,大意是,“胡说八道 !给我看这种淫词艳曲,还学了混话来欺负我,我告你妈去。”
接着宝玉的情话跟之前却大相径庭,他说:“....我变个大王八,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
因小脾气的诱因,宝玉这句情话,比至死不渝踏实、比同生共死浪漫,句句是真,句句是情。
小 · 脾 · 气 · 是 · 保 · 护 · 色
宝玉言语总多情,第二十六回,紫鹃帮宝玉倒茶,宝玉顺口撩了一句:“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意思就是说,紫鹃啊,我如果和你的小姐同睡鸳帐,那以后你也不用做下等活了。表面看是撩紫鹃,实际上是撩黛玉。
“共你同鸳帐”,直白、露骨、唐突。这在当时,还是很难接受的。尤其在紫鹃面前,黛玉只能生气并哭泣,控诉宝玉用混(荤)话拿她调情。
矜持的小脾气,是情到深处的保护色。
共情,是讲究的【作】
对人作易,对己作则难,而共情则是一种极致的讲究。
与 · 物 · 共 · 情
林黛玉也是诗人,大观园诗人虽多,但与物共情的诗人就她一个。
出门都要吩咐紫鹃:“把屋子收拾了,下一扇纱屉;看那大燕子回来,把帘子放下来,拿狮子倚住;烧了香,就把炉罩上。”寻常人家屋里可见燕子,但如此精心照顾好燕子的则不多见。
诗意的黛玉,甚至连其宠物都是诗意的。黛玉念诗,鹦鹉亦会学人语,鹦鹉常常念诗:“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共情,也是一种极致的讲究。
情 · 到 · 深 · 处
有人说,黛玉葬花是行为艺术。其实,那是毫无粉饰的真情流露,是一种深入内心的共情,是对生命消逝的感伤,是对生活仪式感的讲究。
黛玉寄人篱下,生性敏感,所以看到流水中的落花,用花锄、锦囊,以及清水葬之,而后感叹道: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声声带泪,字字泣血。这诗意的画面,要对仪式的极致讲究才能演绎,与落花的极端共情才能演绎。这是一种艺术化的“作”,让人舒服的“作”。
深情之人,对人深情,对物亦深情。能共情者,也必是深情之人。
七夕那天,人间情爱男女,你哝我痴,作也好,不作也罢,两个人眼里都只有深情,而深情,不就是爱情最美好的一件事吗?
深爱,便足矣。至于结果如何,就交给皎皎明月、淡淡星光吧,无需记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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