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今好莱坞,“女权”主题正逐渐成为主流。这一点在美剧中也十分明显,关注女性故事与性别平等话题的剧集越来越多,不乏精品。但是,看多了女权主义者的故事,有时候观众们也需要一些不一样的新鲜视角。
2020年,“大魔王”凯特·布兰切特就带来了一部“反女权”剧集,为观众呈现出了70年代美国女权主义者的一大噩梦对手——菲莉丝·施拉夫利的故事。
在《杀死伊芙》为我们塑造出了女杀手和女警探的形象后,凯特在这部新剧中又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女反派”。她不用刀枪,不施魔法,却在现实中率领起了一支以家庭主妇为主的草根大军,成功狙击掉了摇篮中的《平等权利修正案》。
今天,就要向大家好好推荐一下这部主题非同寻常的9.1分剧集——
《美国夫人》
《美国夫人》是凯特踏入电视剧领域的第二部作品。
“大魔王”愿意出演电视剧,观众当然喜闻乐见。而爱惜羽毛的凯特,也只选择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现实题材:她今年的另一部新剧《无界之殇》关注的是难民问题,而口碑更佳的《美国夫人》则聚焦于美国70年代女权运动与反对者的抗争。
更详细点说,《美国夫人》讲的是《平等权利修正案》(也简称为era)是如何被反对势力阻挠、最终没能顺利通过的。
在这个故事里,“英雄”们输了。所以,故事从“反派”开始讲起。
菲莉丝·施拉夫利的出场,是身穿比基尼在一次慈善活动中亮相。主持人在介绍她时,突出的是她丈夫的身份。
笑容灿烂、身材傲人、充满自信的施拉夫利,宛如一个深谙男权社会游戏规则的“赢家”:她嫁给了一位有钱、更有社会地位的律师,因而获得了富裕的生活水平;相应地,她也会对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出不少妥协。
施拉夫利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且极为擅长此道。所以,当她一次次公开表达对平权运动的漠然与蔑视态度时,也就不让人意外了。
既然自己已经在不平等的社会里过得十分舒适了,那为什么要费力改变社会,只为了帮助处境更糟的女性同胞?
并且,在骨子里,施拉夫利和许多同时代男性一样,认为“女性的问题”不是什么值得一谈的重要话题,上不得了台面。
她真正感兴趣、且颇有研究的,是国防方面的问题。她在受邀上电视节目时,男主持人一开始还叮嘱她,多露出微笑,问题很简单、不会难为她。
但节目开始后,施拉夫利侃侃而谈,知识储备远远超过男主持,一度说得对方接不上话,而施拉夫利却还聊得十分尽兴,那场面真让人忍俊不禁……
讽刺的是,瞧不起女性话题的施拉夫利,却很快发现,对国防了解再多也无法让自己受到重视。只有讨论性别议题、尤其是借抨击女权而抬高共和党地位,才是她实现政治野心的最佳机会。
于是,施拉夫利组织起了一支草根力量来反对《平等权利法案》的通过。
这个阵营主要由白人中产家庭主妇组成,“香蕉姐”莎拉·保罗森饰演的原创角色爱丽丝就是其中的代表,她们心态保守,极容易被煽动,并且在组织之下能产生巨大能量。
故事的核心,《平权修正案》,早在1923年就被提出,它的内容简明易懂,仅有三句话的长度,第一句大意在于保障所有美国公民享有平等的合法权利,不分性别;而后两句则是关于如何实施、何时开始生效的。
20世纪六七十年代,女权运动在美国再次兴起,社会思潮正面临新的变革与进步。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平权修正案》也在1972年被国会通过,只剩一个步骤就可以加入宪法:
截止到1979年,美国50个州里需有38个州(即四分之三)通过这一修正案。这也是《美国夫人》剧情的关键所在。
当国会通过了《平权修正案》后,尼克松总统也公开支持这一修正案,女权主义者们纷纷举杯庆祝,她们以为拿下38个州已是势在必得,可她们没有料到,在这“新”事物的前进路上,还将要遭遇毁灭性的“旧”势力重创。
第二集的这场法庭戏,不动声色地展现出了《平权修正案》支持与反对双方的区别,也揭示出这是一场女性之间没有硝烟的激烈战争。
反对的一方,大多是生活较为富裕的白人主妇,她们穿着精致且保守;而支持的一方的人员构成则十分多元,穿衣风格也更为随意和多变。
《平权修正案》看似是时代的大势所趋,但其实,这仍是一场会颠覆旧有认知的变革,而在面对社会规则的变化时,沉默的大多数往往有着远被低估的力量。
旧秩序下的既得利益者们,认为打破规则比维持现状更危险的人,以及借此夺取权力的机会主义者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而蛮横的保守势力,将社会的新兴变革扼杀在了摇篮中。
通过自己印刷宣传册、上电视宣讲、组织集会,施拉夫利用极其蛊惑人心的一套说辞,笼络了一批忠实同盟。
仅仅三句话长度的《平权修正案》,在她的解读下,被妖魔化成了让女孩被征兵、哺乳期母亲被迫外出工作、厕所不再分性别的过激法案。
在70年代的美国,产假津贴、堕胎权、同工同酬等问题尚还迟迟得不到解决,施拉夫利却已讨论起了厕所不分性别的危害,未免过于荒唐。
但施拉夫利很聪明,她并非不懂《平权修正案》的用意,但她通过用通俗的语言描绘出一些极端情境,将抽象的法条歪曲和具象化为了主妇们的噩梦,从而成功煽动起她们反对的呼声。
实际上,施拉夫利声称《平权修正案》会破坏美国正统的家庭观念,但她本人的生活也与她所宣扬的“传统家庭”相差甚远。施拉夫利的两面性,她独特的思维方式,她的感染力,都使得她成为了一位危险的对手。
凯特·布兰切特的母亲在听说女儿要出演这个角色时,十分不理解地问她:“你究竟为什么想要演她?”
而凯特回答:“就因为你问的这个问题。我想要了解她是怎样一个人。”
再来看看施拉夫利的对手们,美国第二波女权主义者的代表人物。
首先,是“门面人物”,由罗丝·伯恩饰演的格洛莉亚·斯坦纳姆。她是剧集中除施拉夫利外着墨最多的人物,也是女权主义者们的核心人物。
她在剧中简直不能更酷,有着标志性的发型与眼镜,并且言辞往往一针见血,不惧于为她相信的话题发声。
格洛莉亚很早就开始呼吁堕胎自由,而当同僚指出这个话题对当今社会来说太过激进时,她直言质问:“我们还要给人们多少时间去适应改变?在我们等待的时候,还会有多少女性会死于拙劣的非法堕胎手术,又有多少女性被迫生下养不起的孩子?”
《美国夫人》的诸多对白,尤其是格洛莉亚的部分,都敢于将当年一些血淋淋的事实摊开在桌上讨论,而不用虚假的糖衣包裹、粉饰。字字泣血,酣畅淋漓。
除格洛莉亚外,这一阵营还有民主党议员贝拉·艾布扎格——
史上第一个竞选总统的非裔女性雪莉·奇瑟姆——
妥协派的共和党人吉尔·拉克豪斯(伊丽莎白·班克斯饰演)——
以及,写出《女性的奥秘》一书而掀起第二波女权浪潮的作家贝蒂·弗里丹。
不同寻常的题材,以及凯特·布兰切特的加盟,为《美国夫人》吸引来了一众颜值实力兼具的女演员,来饰演这些个性突出、立场鲜明的真实历史人物。她们的精彩表演撑起了这些群戏,让每一个眼神、每一段辩论、每一次交锋都极具冲击力。
她们每个人都有不同却相似的觉醒故事,她们身上洋溢着70年代早期的积极向上、乐观自信的能量,她们相信社会观念和法律上的变革就要来了,相信希望就在不远处。
但即使是在如此志同道合的一群人中,也有着诸多争议与分歧。她们都有各自最关注的议题,涉及种族、堕胎、同性权益等等方面。
然而这些议题又无法同时得到认可,于是她们不得不一次次在坚持原则与向现实妥协的矛盾中,不断挣扎。
即使已经知道事件的结局,《美国夫人》的观感仍精彩纷呈。
从演员实力,到剧本之精妙、制作之精良,《美国夫人》一定是各大奖项的有力竞争者。并且,在剧中亲眼看着进步的社会思潮形成,又看着它被轰然碾压,着实令人百感交集。
《平权修正案》是民主党看似会稳赢的一步,而通过阻挠其通过,施拉夫利成为了共和党历史上不可小觑的一号人物。施拉夫利和她的反《平权修正案》运动,也对后来的美国社会产生了深远影响。
2016年,在菲莉丝·施拉夫利的葬礼上,当时正在竞选美国总统的特朗普夸赞她为共和党人的一位英雄:“若她此刻正在天上注视着我们,她一定希望我们继续她的斗争,而我们绝不会让她失望!”
施拉夫利在特朗普参加2016年大选的早期阶段,就公开了对他的支持,而两人的政治手腕也有不少相似之处。在2020大选年推出这部讲述施拉夫利故事的《美国夫人》,显然不是巧合。
《美国夫人》的故事不是什么新鲜事,历史也仍在不断重演自身。
讲述上世纪70年代故事的《美国夫人》,对今天的观众来说,依然不过时。在未来尚不明朗时,不妨看看过去的故事,看看社会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