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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之心》

文/看风景的蜗牛君

一

小李正茫然地收拾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物品，准备离开。笔记本电脑，马克杯，文件夹，抽屉里没喝完的黑芝麻糊……

还有……还有一支玫瑰花。今天是情人节了，这是早晨上班时特意买来的，打算午餐时约小林出去送给她。在抽屉里放了两个小时，花瓣已经有些蔫，边缘开始发黑了。小李咽了口唾沫，望向对面小林办公室的方向。自己都被开除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再不勇敢就没机会了，小李心想。于是他抽出了玫瑰，走了出去。

刚走进对面办公室，就看到小林被众人包围了。他走近了才发现，小林桌上摆放着一大盒精装的玫瑰，娇嫩欲滴。许多女同事在七嘴八舌的议论这是谁家阔少在追小林，目光中充满了羡慕。一些男生则在旁边掏出手机查询着价格。小马看了看，戏谑地说：“切，用钱堆出的浪漫不叫浪漫！”，众人一片哄笑和嘘声。

小李看着那盒售价至少在四位数的玫瑰，脸上火辣辣的。他将持在胸前的那支花垂下来，转身想迅速离开。结果听到身后眼尖的小徐大声说道：“这不是小李嘛！这个月指标又没完成？老板骂的声音可真大啊！”

小李无奈，只好转回身去苦笑道：“你们可别像我一样，这不就被开除了嘛。”

“我跟你说哦，老板就是欺负老实人，没完成指标的多了去了，就开除你一个，杀鸡给猴看呢！”。小徐看看那支玫瑰，笑着接着说：“呦！这是到哪里搞的花啊，来送给我们小林吗？”

小李扬起手里的那支花，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是门口捡的垃圾，还没找到地儿扔呢！”然后他扫视了一下周围，走向垃圾桶，将花扔了进去。

小林站起身，问道：“小李，那你将来工作去哪里呢？”

小李顿时挺起了胸膛，“男子汉嘛，四海为家！还怕找不到工作不成！”

小马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将来李总回来把咱们公司收购了，也给我个部门经理当当！”

众人哄堂大笑。小李看到小林微微低下头也笑了，于是他也只好跟着笑了，仿佛被开除的不是自己一样。

二

小李从办公室搬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回到出租屋。等电梯的时候，恰好遇到房东沈阿姨抱着孙子下楼。打过招呼，沈阿姨好奇地问道：“小李今天这么早下班啊？”小李含混地说了句“是啊。”然后走进电梯准备上楼了。

沈阿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早上我帮你领了个快件哦，放你客厅了。顺丰到付，二十二块钱，待会记得给我。还有啊，你这个月的房租拖了一个多星期了，你还打不打算住啊？不住我租给别人了啊！……”

小李连忙答应着：“住住住，房租等我这个月发了工资就给……”

电梯门终于关上了，小李长舒了一口气。回到出租屋，小李打开门，看到客厅的桌上摆放着一个顺丰的文件袋，中央鼓鼓的，像是有个小盒子在里面。他看了看邮寄单，是从厦门寄来的，地址写的是“厦门市思明区大学路沙坡尾美术馆 左旋时空”，估计是什么游戏公司在做宣传吧。

小李拆开邮件袋，里面掉出了一个小盒子和一张折叠的很整齐的纸。小李捡起纸打开，发现是张说明书，上面写道：

“天使之心”使用说明书

1、 天使之心的每次跳动都会为您的账户增加￥10000.00

2、 天使之心的每次跳动世界范围内都会随机有一个人死亡

3、 资金来源不会被追查

小李看了，哭笑不得地把纸扔在一边。现在的游戏宣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呀，今天实在是够倒霉的了，不妨看看这个新游戏到底是什么。他捡起了地上的盒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盒，盒子表面只有一个心形的红色按钮。他按了两下，没有任何反应。反复翻找了小纸盒，没有二维码，没有公测码，甚至连游戏名称都没有。

“神经病。”小李将盒子扔在一边，走回卧室。今天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了，竟然还会遇到这种无聊的东西。他将卧室门反锁，自己脱鞋倒在床上，随便拉了被子盖在身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他脑海中一直不断地闪动着那些画面，老板的讥讽、扔在脸上的文件、蔫掉的玫瑰和小林的微笑……

小李突然感觉痛苦极了。似乎自己的神经回路有到月球那么远，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这痛楚，失业的焦虑、对爱情的绝望让他喘不过气来，身上的被子似乎有千斤重。眼角不知不觉湿润了。

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小李拿起手机，是妹妹的电话。小李慌忙擦干眼泪，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起了电话。

“老妹，啥事儿啊？”

“没事啊……就是想哥哥了，给你打个电话。”

再熟悉不过的语气了。妹妹很懂事，肯定是缺钱了，每次她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小李问了问妹妹最近的大学生活，然后照例吹吹牛说一下“我当年读大学时如何如何”，听妹妹在那头咯咯地笑，兄妹二人都开心极了。

“缺钱了吧，老妹？”小李最终还是主动切入了这个话题。

“也不太缺……就是……就是……我最近谈了个男朋友，出去玩总是让他花钱感觉不太好……”妹妹欲言又止。

小李简单询问了一下妹妹的男朋友的基本情况，还算满意。然后说：“对，不能总让他付钱，能aa的地方就aa，男女平等嘛。等哥哥下班给你打一笔‘恋爱基金’过去。”

妹妹在电话那头推辞了半天，最终还是接受了。是啊，父母几年前双双去世，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妹妹不向哥哥开口，还向谁开口呢？

三

小李挂掉电话，看来是得找朋友借笔钱了。他翻看着手机，突然注意到有两条未读短信。打开收件箱，是连续的两条中国银行的通知短信，第一条内容是“您的个人账户 6445 于 2013-02-14 11:08:12 银行端存入人民币 10000.00元，交易后余额10433.18元【中国银行】”，第二条也是存入一万元的通知短信，交易后余额为20433.18元。

小李手颤抖了起来。自己的经济状况再清楚不过了，除了上班的那点工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收入，更何况是连续共两万元的这种大额收入。一定是诈骗短信，一定是的。

他从包里取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联网，打开中国银行网银登录。因为激动，小李的密码输入了三次才全部输对。查询账户余额，20433.18元。揉了揉眼睛，反复看了几遍，依旧是20433.18元。小李想起了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的有人利用atm程序问题反复取款最终被判刑的事例，于是急忙拿起手机拨打客服电话。

“你是说，这两笔交易是正常交易，完全合法的？我可以取出来花掉吗？”小李听完客服人员的介绍，还是不太敢相信，于是反复确认着。

“是的，先生。系统显示，这就是正常的转账交易，没有任何法律问题的。而且现在转账需要确认对方的姓名和开户行，因此基本不可能出现误转的情况，建议您询问自己的亲人或者生意伙伴，肯定可以找到来源的。”客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除了知道对方公司账户的名称是‘左旋时空’，还有别的信息吗？比如电话号码？”小李急需知道到底是谁给自己无缘无故汇入了两万元。

“对不起，我们无权提供更多资料，除了警方要求协助调查。”

放下电话，小李呆若木鸡。这到底是谁与自己开的玩笑呢？他回到客厅重新拿起了那张说明书和那个金属盒。手机放在身边，他再次试探性的按了一下红色按钮，十几秒之后，手机信号灯显示有新短信。打开一看，果然又有一万元汇入。

“玩的还真像回事啊。”小李不禁笑了。是大学的那帮损友吗？

小王？他可是硬件编程的高手，这里面说不定有一个信号发射器，每按一次键就会向外发射一次信号，他接到信号然后就给我汇入一万块？看来他又要拿我开涮了。

或者是小张？听说他去电视台工作了，会不会是什么新的真人秀节目，他把我给推荐了？要是如此，那么摄像机一定就在附近吧！那我可得好好表现啊，不能在观众面前丢人。

小李将红色按钮和说明书收拾好，放入卧室的抽屉里。

上网看了一下午的招聘广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想起了中午沈阿姨催房租和妹妹的电话，小李不禁又焦头烂额了。找朋友借钱？或者干脆先把朋友那恶作剧的三万块用了再说？

小李再次摸出那个金属盒，犹豫许久，他还是带着银行卡出门了。既然是朋友恶作剧主动送上门来的，那与去找朋友借钱也就没什么两样了。在atm上给妹妹转了五千块，又取出五千块交这个季度的房租，剩下的两万块还是老老实实放着没动。

本以为当晚会收到朋友的电话，或者电视台的采访，但是那一晚平淡极了，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自己的一夜未眠。

早晨起身，小李变得疲惫又焦躁，一种被玩弄的感觉涌上心头。到底是谁这样戏弄自己呢？他愤怒地打开抽屉，掏出了金属盒，猛的按下去，一下一下又一下，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与前一天一样，十几秒之后手机开始震动，一条一条的短信纷至沓来。

小李心里开始发慌了。那个说明书所讲的不会是真的吧？他连忙打开电脑，开始去新闻网站关注各种灾难的消息。浏览了一会儿，小李就放弃了。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每时每刻，这个世界上都有人因为各种意外死去，车祸、爆炸、医疗事故、谋杀……不必说那张纸所写的根本就是违背科学，就算它上面写的是真的，也完全无法验证出来。

小李拿起了手机，看着最后一条余额为100433.18的短信，无助的倒在了床上。一定是恶作剧，一定的。朋友这么有耐心陪我玩？好的，那就玩下去吧。他决定“敌不动，我不动”，看谁先按捺不住。

四

接下来整整半年的时间，小李都没有碰那个金属盒子。他也抽空去查找过那个邮寄地址，是另一家对此毫不知情的公司。而给他汇款的“左旋时空”公司，也查找不到任何资料。几次碰壁之后，小李就不再关心此事了。

离开老公司后，小李没有与之前的任何同事联系过，包括小林。每当他想念小林，忍不住想给她发个短信的时候，那天的那盒精装玫瑰就会闪现在脑海。现在的我根本配不上她，我必须努力，小李这样告诉自己。

小李在一个创业公司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专业与公司业务非常对口，再加上工作努力，短短半年时间，已经成为了骨干员工。最近，老板向他透露，公司a轮融资已经有眉目了，为了回报他的贡献，老板愿意再融资前出让一部分股权供他以低价购买。

小李激动万分。大家一起努力工作这么久，终于有了回报。他对公司的前景非常看好，在融资前能够购买一部分股份，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但是哪里有钱呢？小李回到卧室开始沉思。然后他看到了床边抽屉，想起了那个金属盒子。

半年了，恶作剧的人也没有联系过他。难道把这件事忘了吗？这个恶作剧还有效吗？小李掏出盒子，试探性的按了一下。手机不出所料，震动了起来。小李不再有任何意外的感觉。他开始惶恐。半年了，毫无消息，真的有朋友有这样的耐心开这样的玩笑吗？或者，这根本不是个恶作剧？

如果这是真的呢？如果真的有人会因为我按下键的这个动作死去呢？那么我刚才又杀死一个人吗？不会是真的，绝对不会……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真的，即便我不按下这个按钮，每时每刻依然有那么多人死去，多一个少一个根本不算什么……就让我再用最后一次吧……

他开始心跳加速，心里盘算着买下那部分股权，自己还差多少钱。小李边在心里计算，边用手指一下一下按着，总共又按了九下。现在银行卡里的钱应该恰好够买下这部分股份了。

第二天，小李与老板签下了股权转让合同，同时晋升为公司副总经理，享尽了旁人艳羡的目光。一切都那么顺利。他想起半年前被扫地出门时的狼狈，心里激动万分。如果小林此刻在这里，该多好。

小林，小林！小李充满斗志的心似乎重新被点燃了。之前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现在终于可以在你面前抬起头了！

五

2015年元旦，小李带着小林来到了市里最高档的旋转餐厅。因为今天是他们恋爱一周年纪念日，他决定在这里向她求婚。

叉子敲击高脚杯的脆响过后，早已准备好的同事们从餐厅的各个角落起身，他们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支精致的玫瑰花，一同轻声哼唱着《月亮代表我的心》，走了过来。

小李单膝跪地，掏出了钻戒。小林早已感动的热泪盈眶，颤抖着将左手递了过去。小李的妹妹也开心极了，她走到小林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嫂子”。小李将她们两人搂在怀里，所有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婚后小李的生活依旧很幸福。感情上，两人经常到各地旅行，恩爱极了，简直就是众人眼中的模范夫妻。而事业上，小李公司发展非常顺利，他高价收购了原老板的股份，正式成为了公司掌门人，大家都被小李的融资能力所震撼，每次在资金链快要断裂的时候，就会有新的投资者主动找上门来，使公司起死回生。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完美。家里的所有财产，各种股票基金债券不动产证等等全部都交给小林保管，对小林来说，只有一点似乎有些瑕疵。别墅中有一个特殊的房间，防火防盗防水，甚至可以抵抗一定程度的火力攻击。那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保险柜。而保险柜里的那样东西，小林一无所知。她实在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比这么多财产更加贵重。

一面光滑的玻璃墙完美无瑕，而要摧毁它，一道小小的裂纹就足够了。这件神秘的物品就是小林心中的那道裂纹。她曾经胡思乱想过那到底会是什么，小李父母留下的物品，亦或是初恋留下的礼物？最糟糕也不过是藏着的毒品吧？百思不得其解，她只好安慰自己，没什么东西是她无法接受的了。

一个暴雨夜，轰隆隆的雷声将小林惊醒，她发现小李并不在卧室中。小林起身，找遍了别墅的每一个房间，都没有小李的身影。她最终走到了那个特殊的房间门前，用力推了推那扇门，门竟然开了。里面没开灯，黑漆漆的。刚推开门，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光从半开的门泄进了房间，小林看到了半跪在保险柜前的小李。

小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吓得尖叫起来。小李发现了小林，猛地站起来，抱住了惊魂未定的她，告诉她一切都好。

两人回到客厅坐下，相顾无言。小李手里握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盒，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按钮。小林看了看小李手里的那个金属盒，问：“你手里的那个盒子就是不想让我见到的东西吗？那是什么？难道你在吸毒吗？”

小李听了，无奈地笑了。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a4纸，递给了小林。

小林看了看手上的那张纸，抬起头说：“我不懂，这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我会告诉你一切。但我不知道你是否准备好了。”小李语气平静地说。

小林想起了自己内心这么长时间的挣扎，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准备好了。”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只能简单地给你讲了……”小李斜躺在沙发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认识的那个地方吗？就是咱俩一起工作过的那家公司？……”

六

“从那一刻，我决定要去重新追你。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们在一起了，结婚了，生活很幸福。”小李终于叙述完这一切，眼睛盯着小林。

小林一言不发。她反复咀嚼着刚才听到的一切，半晌才问道：“你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按钮送来的？”

“不是一切，而是关键时刻的一切，比如每次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的时候，投资人只是我雇来演戏的，投资的钱都是我给的。”小李纠正到，“比如最近，公司运营资金又有些吃力，所以今晚我才……我没想到你会醒来，否则至少我会先关上门的。”

又是一阵沉默。

几分钟之后，小林突然笑了：“你编这么大的玩笑逗我开心？”

小李将金属盒递了过去：“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你自己按一下就知道了。”

小林握着金属盒，手颤抖着，最终还是没按下去：“我不按。我不敢按。”

小李起身取回盒子，掏出手机放在小林手里。“我演示给你看。”小李按下按钮，等待了十几秒，手机震动了一下。小林打开手机，果然是一万块进账。

小林丢开手机，猛地站起来。“如果这是真的，你这是在杀人啊小李！”

“你跟我当年的想法一样，单纯，愚蠢。我早就想通了。”小李似乎早已料到小林的反应。“且不说每时每刻死去的人这么多，我们根本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因为这个按钮而死。就算是真的有人因为我按下这个按钮而被间接杀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小李将小林按到沙发上，继续说：“亲爱的，睁眼看看吧！不必说那些偷偷排放污水废气的化工厂老板，制作假烟假酒假药毒奶粉的商人，就说最最普通的普通人，谁从来没有乱丢过垃圾、浪费过水和食物？哪个烟民没让别人吸过二手烟？哪个司机没有堵塞过道路？多少老师打骂过小孩子？这些哪一样不是在间接杀人呢？醒醒吧，亲爱的！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人是无辜的！包括你！”

“我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你们不知道自己的一己私利和一时痛快到底会间接杀死多少人，而我知道；唯一的区别就是，你们不知道自己杀死的人命值多少钱，而我知道！”小李说完，死死地盯着小林的眼睛。她会理解自己吗？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小林终于开口了：“小李，停手吧，好吗？与我们的幸福快乐相比，钱真的不算什么，停手吧，好吗？”

“钱不算什么？”小李冷笑道。“如果不是因为钱，当初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听了这句话，小林缓缓地站起身，盯着小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小李，当初选择与你在一起，是因为那时候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对未来的乐观自信和对逆境的无所畏惧，而不是因为你有钱。可我当初不知道的是，支撑起你自信的，竟然是这种与魔鬼的交易！”

小林说完，就开始朝门外走去。小李在她身后怒吼：“你给我站住！”但是小林似乎什么都没听到，撑起一把伞，穿着睡衣就走进了滂沱大雨中。

小李想去拉住她，可内心强烈的自负感让他停住了脚步。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又重新捡起那个金属盒子，狠狠地拍打着按钮。手机一直震动着，从沙发掉到了地上……

七

凌晨四点，小李终于冷静下来。他冲出门去找小林，却根本不知道小林去向何方。他打爆了每一个亲戚朋友的电话，却始终没有小林的下落。

最终早上八点，还是传来了小林的消息。小李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市里医院的太平间。大雨中小林被汽车撞倒，当场身亡。

妹妹闻讯赶来安慰哥哥，小李只是抱着她嚎啕大哭，一直重复着“是我害死了她……”

办完小林的葬礼，一周之后，小李来到了江边大桥上。这一周以来，他想过死，但是想想自己的妹妹和小林的父母，他意识到自己自己必须活下去。他的脑海中只有小林的那一句“与我们的幸福快乐相比，钱真的不算什么，停手吧，好吗？”。

“好的，小林。是时候该停手了。”小李掏出了那个金属盒子，“我会用自己的下半生来赎罪，亲爱的。”他把盒子握在手里，然后狠狠地抛了出去，消失在粼粼波光中。

以后必须得靠自己的努力了。这么多年，小李似乎从未如此踏实过，虽然他的内心依旧沉痛无比。

他回到公司，秘书迎上来，先说了一句：“李总，节哀顺变。”得到小李的点头回应后，又说：“您有一份信，我给您放在办公桌上了。”

小李回到办公室，拆开信封，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a4纸掉落了下来。小李捡起纸，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感谢您帮助‘天使之心’完成了一万次跳动，现在它终于长大一点点了。所以从今天开始，你的每一次心跳，都会给你带来￥100000.00的收益，同时世界上会随机有10个人死去。合作愉快！

——左旋时空”

信纸的下方，画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火山口上方，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正在形成，组成龙卷风的左旋黑色线条苍劲有力，直指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