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中证道。——唐泪

郭富城今年一反常态。

连续上映了三部电影，是所有香港演员里最多的。

可惜票房不振。

原因很简单，一则品质不足，二则恰逢香港电影“后黄金年代”结束，面对港片，内地观众的入场意欲极低，转而更青睐内地的话题之作，比如《消失的她》和《孤注一掷》等类型电影。

这当然是很正常的一种现象，因为电影市场的风向，总在流转。

而除了待映的《内幕》和《临时劫案》。

郭富城暂无新片拍摄计划，反而一直在紧锣密鼓，推进其世界巡回演唱会。

但他当然不可能放弃影坛事业。

然该如何“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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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一向被动。

剧本掌握在编剧手里，叙事视角、重心和逻辑掌握在导演手里，摄影、剪辑及后期掌握在技术人员手里，甚至就连宣发的有效与否，也得看投资方的意愿度和运作者的能耐。

而演员所能掌控的部分，大抵只能是自己的表演。

且未必能知电影全貌。

所以电影是一个尤其讲求团队协作的工作，而真正的好作品，其实非常难得。

就拿典型港式商业电影来讲，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跨越四十年岁月，又有多少电影能称顶级制作，并经得起岁月的检视？

或有也就只有《风云雄霸天下》、《投名状》、《十月围城》、《少林足球》、《无间道》、《功夫》、《寒战》及《无双》这么八部电影可入列。

余者尽可略之。

再遍数大咖演员，人手几部？

撇开群戏的《十月围城》，郭富城有三部、周星驰和刘德华各两部，李连杰、周润发和梁朝伟、郑伊健各一部。

上述演员，作品数量多则一百数十部、少也能达数十部。

但经得起检视的顶级制作，尽皆寥寥。

是不是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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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偶尔崩塌，无须惊讶。

正如人往高处走，做人的追求，应该是向阳而生，哪有转头向下、专盯着低洼的道理？

我们应该将视线，投向那些好作品。

所以不要拿《神探蒲松龄》、《别叫我“赌神”》、《未来警察》、《断网》和《摆渡人》等电影去衡量成龙、周润发、刘德华、郭富城以及梁朝伟，而应该去研究《红番区》、《英雄本色》、《无间道》、《寒战》和《无双》，究竟有多好。

这是关于演员“电影形态”和表演成就的话题。

比如郭富城，他在逾三十年职业生涯、迄今约六十部电影作品中，哪些“电影形态”令人着迷，又有哪些表演上的成就不可忽视？

进而就可知，他应该如何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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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而论，郭富城有六种“电影形态”。

第一种可称“冷酷”。

包括《九一神雕侠侣》中的银狐、《龙神太子》里的阿忠、《浪漫风暴》里的阿肯、《风云雄霸天下》中的步惊云和《杀人犯》里的凌光。

这其实是最适合郭富城影路的方向。

他的冷酷，不同于香港影坛某些演员面无表情的“斗狠”，而是携着一种无双的俊朗，且夭矫如龙。

上述作品中，无论是银狐弹剑、阿忠拔枪、阿肯挥拳、步惊云端坐房檐，还是凌光的错乱，皆令人印象深刻，兼赏心悦目。

故而若郭富城执意走商业偶像路线，尽可随意复刻这些角色其一。

可以想见其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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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则叫做“市井”。

角色计有《父子》里的周长胜、《c+侦探》里的陈探、《踏血寻梅》里的臧警官，以及《破·局》里的高见翔。

这几个角色，也是其作品当中，完全没有表演痕迹的写照。

尤以《父子》为最佳。

然则，不少人对“表演”其实有一定程度的误解，而其实“表演痕迹”这个概念，并不应该用来判定演技的高低，它只对区分新人和成熟演员有用。

对郭富城这种演员而论，做到“无痕”，简直不知道有多简单。

但基于求新、求变和深入创作的目的，他总是会试图为角色添加更多内容，以使表演形态更为丰富和深邃，乃及更有戏剧和层次感。

却必然是一柄双刃剑。

因为这种表演方式尤其要挑剧本，而若剧本不具备与深度表演的适配性，则会适得其反，而艺术总是曲高和寡。

偌大香港影坛，能有多少剧本具备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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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唤之“气度”。

可有《白银帝国》的康三爷、《百年浮城》的布华泉、《寒战》的刘杰辉、《西游记大闹天宫》的牛魔王、《道士下山》的周西宇、《西游记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孙悟空以及《秘密访客》的汪先生和《风再起时》的磊乐入列。

而这种表现，就是翁子光曾经形容过的“收”。

郭富城的气度，也并不同于港影当中常见的枭雄角色，因为并不表现为江湖气，转而给人以持正、内敛和威权感。

从作品中可见，郭富城在这个维度的表演上，跨度极大。

从晚清的豪门少爷、东印度公司的商业大亨、香港警队一哥，到大妖神魔、太极宗师、巨富绅士乃及香港黑帮传奇人物。

虽则以电影品质而论，略有参差。

但表演皆可谓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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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种可言“深情”。

以《三岔口》的孙兆仁和《最爱》的赵得意为至强。

若论情感的丰沛度，以及爆发力的强悍，整个香港影坛，或无人能出郭富城之右。

与前述的“收”不同，这叫做“放”。

那么既然是放，是不是只需要歇斯底里大哭一场，又或者以头抢地、大喊大叫甚至是怒吼、咆哮，就可以达成效果？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与内敛相比，外放的难度更甚，甚至要大上很多。

郭富城也并不是所有的尝试都是成功的，比如他在《秘密访客》中有一场哭戏，在《断网》片末有“杀与不杀”的纠结，在《扫毒3：人在天涯》里也曾失声痛哭。

如果看过这三部电影，会发现，对应的场景和表演，并不能动人。

问题在哪里？

总体来讲，三场戏都缺少铺垫与缓冲，也见不到情绪的起承转合。

问题出在剧情设计、摄影手法和剪辑处理上。

比如汪先生这场戏一闪而逝、卓家俊的激烈缺乏支撑，而张建行的痛哭太过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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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想起了梁朝伟关于《无间道》那场眼神戏的答案。

他将功劳归于剪辑。

奔跑中的陈永仁站住、慢慢转身、步步前行，眼神从茫然、无措到凝定、慌乱及至扶额爆发，期间穿插的是过往的黑白琐碎片段。

毫无疑问，剪辑确实与表演一样精彩。

这就是电影语言的魅力。

而这就是前述作品的问题所在，当剧情缺乏支撑、缓冲和铺垫，演员的表演也会流于平常，甚至黯然失色。

反观《三岔口》和《最爱》。

孙兆仁的脚离开刹车，有泪坠下、汽车滑行、来往车辆纷纷躲避，他眼神失焦、无助痛哭，就像那辆失控的轿车，而当一辆车狠狠撞上车尾的时候，就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悲痛，令观众感同身受。

赵得意在八个镜头的反打中，情绪从平湖微波，到涟漪生、到风浪起，再到狂风和骤雨、不可遏制，这种层层递进的精微控制和强悍的爆发能力，堪称无双无对。

深情是一种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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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种或为“真挚”。

有赤子纯真的关丰曜，也有阳光纯粹的东尼。

两个角色之间，大概隔了有十年。

很巧合，《赤脚小子》和《柔道龙虎榜》这两部电影，都出自杜琪峰之手，也提取了郭富城的同一个特质，也即真挚，相对前述种种，这个特性更可称独一无二。

干净、纯粹、阳光和向上。

你无法在其中找寻到任何阴暗的点，更遑论“面”。

而除了郭富城，无法想象其他任何人，能有这么干净和纯粹。

这既是演，也非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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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杂糅”。

郭富城当然也可以很复杂。

比如《无双》中的李问，是真挚、善良，还是残忍、狂暴？是没心没肺，还是心细如发？是笨拙蠢行，还是高深莫测？

这部电影中的郭富城，给了观众很多惊喜。

所以电影《无双》和李问这个角色，可以视作郭富城职业生涯中的集大成。

尤其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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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关于电影成就。

无论是商业票房、业内奖项，还是主流印象、高品质作品，或都可为标准。

郭富城曾经三夺香港票房年冠，也打破过香港华语片影史票房纪录，在内地有九部电影破亿，其中三部电影突破十亿票房，迄今总上映电影数量59部。

总计三座“三金”影帝奖杯，一次连庄纪录。

在零零年代，陈木胜说他“有无限可能”，张叔平称他为“天生的表演者”，谭家明评价他为“成长型演员”，彭顺认为他“深藏不露”，姚树华说他是“天生的演员”。

一零年代，顾长卫看他表演，“不忍心喊停”，严浩说他是名琴，“音阶的高低，只有他自己知道”，翁子光说，“从来没有见过一位巨星，像郭富城这样对电影充满热忱”，庄文强则说，“郭富城的表演超过了我和电影的需要。”

截止当下，郭富城有《风云雄霸天下》、《寒战》、《西游记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及《无双》四部顶级商业电影，也有《父子》、《最爱》、《百年浮城》和《踏血寻梅》四部小众文艺佳作。

其实如何评判并不重要。

就如其个人推崇的一句话，不求与人攀比，只求超越自己。

虽然平常，却尤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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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郭富城卷土重来。

其实未必妥当。

六种电影形态和无可置疑的影坛成就。

足证其实力不可低估。

来者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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