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山丘》是一部具有鲜明的时代背景的电影,它以底层人物的悲凉为基调,讲述了在日本占据台湾时,阿助和阿尾兄弟俩,来到一个日本人统治的矿场做工,遇见一群矿工们,故事就此展开。整个影片淋漓尽致地呈现了人的欲望、温情,尊严、冷漠等。
电影透过矿工们的日常状态和喜怒哀乐,折射出底层人物在苦难生活中的卑微、无奈、以及一次次对苦难的屈服却又不折不挠,他们用如蚂蚁撼大象的力量,与这个世界进行一场又一场的博弈。
一、温情与冷漠的博弈
租了阿柔家房子的矿工在矿场死了。阿助兄弟俩刚到矿场时刚好需要租房,阿柔面无表情、干净利索地把已故矿工的东西清理掉,继续租给了阿助兄弟。她也大声骂阿助兄弟发了工资就去风流。
这样的阿柔总是恶声恶气,冷漠无情。
但她也会在过年过节帮阿助兄弟准备祭拜父母的东西;她会在有人找阿助兄弟麻烦时,第一个逃跑出去通风报信;甚至在阿助死后,她坚持要她来侍奉阿助的牌位。
这样的阿柔是温情的阿柔。
贫穷,磨出了阿柔外壳的冷漠与无情,但阿助兄弟的真和善,又激发出她自己心底的温情。
妓院的老板娘对小伙计红目总是呼来喝去,动不动就一顿打骂。尤其是老板娘怀疑他和一个日本小姑娘有越矩之举时,把红目打得滚下了楼梯,告诉他,拿三十两黄金就可以得到这姑娘。
利益面前,老板娘对红目毫不留情、心狠手辣。
但红目很小时被老板娘收留回来,否则可能早饿死街头。她偶尔会给红目买套新衣服,买药回来给他补身子。当红目被日本人枪毙时,老板娘留下了泪。
在这些电影镜头上,我们看到了老板娘的温情。
利益当头时,人总是容易忘记彼此间的温情,但温情并未就此泯灭,对方在某一时刻浮上你的脑海,此时的你,脸上的线条变得比平常柔和了些,那就是温情。
在泥泞的生活里,温情和无情总是交替着在我们身上上演和博弈。
二、生存与尊严的博弈
阿柔是个苦命的女人,嫁了两次却两任丈夫都早早过世,只留下了四个年幼的孩子给她。
阿柔一个女子,拿什么来养活四张嘴?挖矿,她一个女人干不了这活,她也没田地可种。
她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交换矿工手里的钱。有些有生理需求又花不起去妓院价格的矿工,就会找到阿柔。阿柔的卧室也是是接客的地方。
只要能够给孩子换几条鱼改善伙食,她都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去做交换。
电影里,最刺痛人心的一幕就是,孩子们对阿柔的接客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羞耻,甚至会热情主动帮阿柔招呼嫖客。
当嫖客找上门,问阿柔的孩子她是否在家时,孩子跑进卧室,急匆匆地对正躺在床上接客的阿柔说:“阿妈,你快一点啦,又有一个人来了”。转身后又对嫖客说:你坐一会,很快就到你了。
另外一个镜头,当阿助问阿柔多少钱一次时,孩子抢先报价:“一块三。”
正是孩子对有失伦理的事情,脸上的平静甚至是热情,更反衬出生活的狰狞模样,以及以阿柔为代表的底层母亲的悲凉。
阿柔对邻居、孩子知道她接客的事丝毫不躲避。她真的已经丧失了伦理之心吗?
工友成仔被日本人用枪打死,阿柔对阿助说,只要成仔老婆愿意,多苦几年孩子总会长大。阿助回应阿柔道,不是每个女人都跟你一样有办法。
阿助说的有办法,谁都听得懂是指阿柔的接客。此时的阿柔眼光先是震惊,很快黯淡下来,独自一人转身离去。如果阿柔早已无所谓尊严,阿助的话根本不会挑起她有任何情绪,也就不会有转身时的落寞。
当无奈隐藏伦理尊严却不被身边人理解时,内心是一种何等的落寞与伤痛。
日本人扒了矿工们的裤子,掏出棍子去扒他们的肛门,检查有没藏金子。扒光衣服的矿工就像牲口般肆意虐待,完全没有半点人格可言。
其中一位矿工看到该场景时,愤怒至极,向日本人怒喊:“你把我们当畜生是吗!”
生活的苦,他们可以咬紧牙关忍一忍,他们也可以吞下嘲讽、委屈,但是人格的尊严,容不得外人毫无底线的挑衅。
从影片的这两处地方的呈现,总体表达了再卑微如蚂蚁的人,也有做人的尊严。
在生存和尊严面前,有人选择尊严退让,有人选择宁死捍卫尊严。
三、现实与希望的博弈
阿柔的卧室里立着根长长的竹子,她每一次挣到钱,她就把钱塞到竹筒里面去,然后听钱在竹筒里面叮叮当当掉到竹筒下端的声音,这时的阿柔是嘴角上扬,眼神有光的。因为,这些钱承载着她的希望。
她的希望很简单,攒够钱回家买几分田地,把自己的四个孩子养活大。可以阿柔一人之力,养活一家三口已经不容易,要买田地,非常难。
可那又怎样?尽管希望渺茫,阿柔的内心依旧坚定、勇敢,也正是这点希望,支撑着她愿意吃下所有的屈辱、劳累。
阿助兄弟之所以不愿做长工而逃离到矿场,是想多挣点钱,就可以给自己已故的双亲买块墓地,再买几分田地自给自足。
这些底层人物并不贪心,从没想过要跟富贵沾边,他们的希望就是不受压迫,用自己的双手自给自足,就够了。
日本小姑娘富美子,日复一日在妓院干着粗重活,她还是希望有一天她的父亲会来接她回日本,一家团聚。是亲情这一丝亮光,支撑着她在暗无天日的妓院生活下去。
电影的片尾,以山丘的画面结束,山丘不会说话,它沉默地看着这里的人们的七情六欲轮番上演、看着他们在泥泞的生活里打滚,一次次跌倒,又靠着心中那一点希望,一次次爬起。
这部《无言的山丘》在台湾获得诸多奖项,在豆瓣有9分之高,也许正是因为影片的呈现的底层人物更接近生活的真相,更暴露人性的真实。在那个黑暗的时代,他们虽活在苦难的深渊,却都是生活的勇者,拼尽全力与这个世界博弈。
他们就如罗曼罗兰所言:认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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