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王》席卷全球票房成为dc的翻身之作之前,人们对温子仁的印象大多停留在《电锯惊魂》系列,而雷·沃纳尔作为他的黄金搭档,不仅是该系列的编剧,同时还饰演了片中的男主角“亚当”。
当然,雷·沃纳尔并不想止步于编剧,2015年,他接过温子仁的导筒,自编自导《潜伏3》,却遭遇口碑滑铁卢,被无数人评为平庸之作,与前两部的氛围和叙事不在同一个层级,生生将豆瓣评分拉到了及格线的边缘。
于是,在《海王》同年,雷·沃纳尔也拿出一部以小博大的惊艳之作来证明了自己,而这部电影便是——《升级》。
该片讲述了汽车修理工格雷与女友艾莎一起去将货物交付给自己的客户,在回家的途中,他们乘坐的无人驾驶汽车突然发生故障,将两人带到了一处暴徒聚集的贫民窟。于是两人再次遭到了袭击,女友不幸丧命,而格雷也因为被人打伤了脊椎而全身瘫痪,万念俱灰的他在科学家艾伦的邀请下将stem芯片植入了大脑,在芯片的帮助下,他得以重新站起来抓住伤害自己和女友的凶手,但事情仿佛并没有这么简单......
不同于许多追求大场景,特效渲染的科幻电影,《升级》的切入点很小,它选择将影片的视角集中在男主格雷的身上,明面上是男主不断在找寻真相的复仇之旅,实际上牵扯出对人工智能与人类之间关系的无尽思考。它确实是一部观感流畅的电影,但对于该片的讨论仅仅只停留在它的故事情节层面未免太过可惜。本文将从叙事结构、镜头语言和主题寓意三个方面来解读《升级》的独特魅力。
"虽然这是一部科幻电影,但导演并没有选择利用科技元素来故弄玄虚,反而为其披上了悬疑片的外壳,在影片的前十五分钟就利落的将故事的背景、男主格雷以及改变他命运的那场车祸全部交代清楚,瞬间勾起观众强烈的好奇心。
影片是典型的双线叙事,
明暗交织,为我们呈现了一段精彩的“升级”大战。
①明暗双线交叉叙事,丰富电影自身内容的同时增添一丝悬疑色彩
在stem的帮助下,格雷发现自己妻子的去世并不是意外,而是一次处心积虑的谋杀。影片就此正式拉开帷幕。从stem进入格雷身体后,电影的脉络似乎变得十分清晰,故事明面上的主线便围绕着格雷在stem的帮助下,找寻妻子被害真相来展开。
但事实并不像它呈现的那么简单,随着格雷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牵扯其中,军方、大公司、雇佣组织,他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敌人”似乎越来越庞大,孤立无援的格雷对stem的态度开始逐渐从抗拒转向信任、依赖,殊不知这其实才是stem的真实目的,格雷自己走入了这场“升级”的圈套。
而这条暗线一直引而不发,直至影片结尾时,明暗两条线正式交叉,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整部电影的故事全貌终于完整地呈现在观众眼前。将故事的情节与主题进行完美融合,在丰富故事本身内容的前提下,把影片推向最高潮,留下无尽的思考空间。
"②多重蒙太奇手法的运用,使影片的叙事结构更添变化感
蒙太奇,就是结构。它既是“剪”,从素材中剪出所需要的镜头,也是“辑”,把这些镜头连接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他在不同或是同一部电影中可以拥有多种形态与风格,因为蒙太奇是组合的语言法则,它在影片中的表现力是无限的。电影《升级》中所运用的多种蒙太奇表现手法,都为电影的叙事结构增添了变化与层次感。
平行蒙太奇又称并列蒙太奇,是指两条以上的情节并行表现或互相穿插表现,最后统一在一个完整的情节结构中的表现手法。由此引申出的“最后一分钟营救”也成为当代电影中最受欢迎的剪辑手法之一。
电影中除却结尾之外的最大剧情转折点便是stem权限的完全开启,当stem被它的制造者——艾伦远程关闭时,格雷不得不选择走进一栋昏暗破旧的大楼寻找黑客,他开始与时间进行赛跑,一面是远程操作电脑的艾伦,一面是正在追杀他的菲斯克,此时的他却因为失去stem的帮助只能瘫软在地。
镜头在三方之间迅速切换,节奏越来越快,剧情越来越紧张,其所产生的强烈压迫感与兴奋感持续点燃着观众的期待值,将影片的悬疑气氛不断拉高,让观众的心绪跟着影片的故事发展起伏。
所谓对比蒙太奇,其实类似于文学中的对比描写,即通过镜头之间、段落之间、场景之间的内容,进行对比组接,形成强调、反衬、联想、喻意等效果,并籍此产生相互冲突的作用,以表达创作者的某种寓意或强化所表现的内容和思想。
影片的结尾便是一组交叉剪辑的镜头,一边是现实世界中已经完全掌控格雷身体的stem冷酷的宣判女警探的死亡并痛快地终结了她的生命,一边是格雷沉浸在stem所编织出的美好幻境中,选择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妻子深情相拥。黑暗与光明,现实与虚拟,残酷与美好,悲伤与喜悦,生存与死亡,导演仅仅通过这一组镜头便将整部电影想传达的思想清晰地展现出来。
镜头在现实与虚拟中不断跳转,最终固定在stem的视角,随着stem慢慢走出房间,它所筹划的完美升级终于完成,影片也随之落下帷幕,这种手法使影片叙事结构更具层次感。
"人们通常能够借由摄影机所拍摄出来的画面来探究拍摄者的真正意图,因为拍摄画面所反映出来的主题往往能表达出拍摄者心中想传达的内容,这便是所谓“通过镜头讲述故事”,也就是镜头语言的重要性。
与文学作家靠文字创作类似,电影导演的创作也主要依靠镜头来完成,任何一个镜头都离不开导演和摄影师的创造和想象。尤其是类似于科幻电影这类对视听语言要求极其苛刻的电影,平庸的想象往往比粗糙的制作还要让人难以接受,所幸,《升级》并没有让人失望。
中景镜头是指在距离拍摄对象中等距离的位置拍摄的镜头。它通常用于对话密集的场景,但也可以描绘肢体语言,揭示更多的场景信息。它比全景镜头表现的更少,但比特写镜头表现的更多。中景画面中所展现出来的背景信息量往往跟角色本身的信息量同样多。
在《升级》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当男主格雷因为车祸而全身瘫痪只能躺在轮椅上的中景镜头,画面整体阴暗,正中心是满脸冷漠麻木的格雷,在他的背后则是白色背景墙反衬出的两个冰冷的机械手臂。
无需任何多余的言语,科技的残酷与冷漠已跃然纸上,格雷以后的生活只能依仗这些科技的产物,而那些黑漆漆的手臂就像是一把把利刃,随时准备将他刺穿,他已无路可逃,无路可走。观众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格雷此时的悲伤与无助。
视点镜头也成为pov镜头,它所拍摄的画面就是角色本身所看到的内容,通过人物的视角直接展示画面,让观众更加感同身受的融入电影镜头所描绘的场景中。
而这也正是《升级》这部电影的亮点之一,pov拍摄手法几乎贯穿于整部电影的动作场景。在打斗时,导演特意让镜头固定在格雷的头部,导致观众能够直观感受到打斗的过程与轨迹,令观众具有强烈的代入感。
这样的手法不仅让动作画面干净明快,pov所自带的机械感也能在给人带来反传统新奇观感,同时还将格雷虽然神志清醒,但stem控制他的身体进行战斗的实际状况完美地展现出来,可谓是一举多得。
"确实,单从人工智能与人类之间的博弈这一电影主题来看,《升级》其实已经算不上新鲜,类似的课题早在1968年的经典科幻电影《2001太空漫游》中就已经探讨过。但同样是人工智能崛起,不管是《西部世界》、《我,机器人》还是《超能查派》更多都是以人工智能为主视角,遵循它的发展轨迹,着力描绘人工智能的觉醒过程。
《升级》最特别的一点是,电影中的人工智能——stem本身已经处于觉醒状态,因此电影想探讨的东西便不再止步于ai本身,而试图进行多层次更深入的思考。
①应引导人工智能成为人类的帮手,而不是反噬人类的元凶
随着科技的发展,制造行业开始全面升级,机器人逐渐代替人类成为车间的主力军,人们对人工智能的探索与前进受到关注,2016年alphago击败人类天才棋手柯洁时更是引起了广泛的喧哗。如伟大的物理学家霍金、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我国人工智能大牛李开复都曾公开发表过人工智能反噬人类的预警言论。
正如电影中格雷第一次见到stem时,当别人都认为它或许是人类的未来,他看到的却是它只会让更多的人失去工作。甚至可以说,纵观影片中的主要人物,格雷活得完全像个异类,不懂得新型汽车的驾驶,不喜欢订制的披萨,执拗地守着自己的小车库,坚持认为有些事情是更适合人类来做的。
他就像是电影中导演的化身,他代替观众问出了那些深埋于底的疑问:
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的人工智能吗?它们会代替我们吗?
事实上,这样的思想困境离我们并不遥远,从知乎上关于人工智能与职业替代相关性的提问与浏览量便可窥见。人工智能逐渐在社会生活中承担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我们需要开始正视这一现状,如何把握科技的尺度,让人工智能成为辅助人类生活的助手,而不是破坏社会秩序的帮凶,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②现实世界虽然充满着痛苦与挑战,但这才是人类生存的意义
虚拟世界要比真实世界少很多痛苦。
这句话一共在影片中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当格雷对那些沉迷vr的人产生不解时,黑客给他的回答,第二次是结尾时,格雷已陷入意识世界的假想中,stem完全掌控了格雷的身体,stem留给女警探的答案。
整部电影见证了格雷从抗拒科技,拒绝沉迷最终走向幻境的过程。车祸后一切的惨痛记忆,女友艾莎的死,自己的残疾,背后的大阴谋若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该有多好?当“梦”醒来后,艾莎还能陪在自己身边,自己的伤也没有严重到不可接受,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此时的格雷像极了现在无数个我们,当我们放纵自己陷入网络世界,将所有的精力放在游戏上,享受自己带着面具的模样,在这个虚拟的环境中,我们不需要担负责任,我们几乎可以在不付出任何努力的情况下将自己伪装成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而回到现实世界,自己仍然是那个不完美的样子,没有优异的学习成绩,没有拿得出手的特长爱好,没有找到一份令自己满意的工作。世界好像并不会轻易改变,天底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往往付出努力也不一定会得到想要的回报,真实世界太过艰深复杂。
但这不就是人类存在的意义吗?人生本就是充满苦难与挑战,一个人的生命是应当这样活过的,因此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才会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③对权利的让渡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以免陷入“免费”的陷阱中
除了科幻电影中老生常谈的ai与人类,现实与虚幻的讨论,影片中对权利让渡的描写也成为了一处亮点。刚开始,stem控制格雷的身体时,都需要礼貌的询问并得到格雷的允许,而随着剧情的不断深入,stem开始成为格雷的军师,之前的询问慢慢变成建议慢慢变成命令,直到格雷通过黑客清除了内置防护网后,stem终于渐渐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现在我不再需要你的许可就能自由活动了。”stem获得了格雷身体的自主权。
而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就从我们最亲密的伙伴——手机来说,在安装应用程序时,它会弹出提示:“允许通知吗?”“允许获取位置吗?”“允许访问手机文件吗?”,同时附上长达几十页的协议条款和免责声明,大多数人往往选择开放所用权限来使用软件。从设备信息到个人信息,应用软件索要得越来越多,看似这些操作都是人们自愿让渡的,但对隐藏在其中的风险却没能拥有足够的认知。
固然,这些应用软件所带来的服务能够让我们的生活更加轻松便捷,但也同样建立在人们的隐私之上。这不仅需要人们清醒意识到自身权利的重要性并学会如何捍卫它,还需要公司与政府都肩负起监管的重担来保障,公权力与个人权利相互制约,相互监督,在质疑与反思中寻求两者的动态平衡。
"电影的片名《升级》其实蕴含着两层深意,一层指男主格雷身体的升级改造,另一层则是暗示了本片的结局,即人工智能顺利窃取人类的肉体,完成自身的完美进化。影片在有限成本的限制下,将设定、主题都发挥到极致,通过酷炫的视听语言和精巧的故事结构为观众带来一场视听盛宴的同时引发对人工智能的深层次思考。
整部影片连贯紧张的故事情节与精细讲究的场景设置,使得电影更加富有感染力,让观众的思绪时刻被剧情的发展所牵引,结尾时的神展开更是揭开人们对人工智能心底埋藏的恐惧,让人们正视何谓真实,以及真实是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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