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地宿舍的对面,就是项目部的“职工书屋”,不大,却也有小几百本藏书。在施工驻地这个春来时节“平沙漫漫黄入天”的小部落里,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曾让我心旌摇曳,不胜欣喜。而也就是这里,我有幸与之相遇,并为之醉心。——读《我在天堂等你》。
“我默默地望着它,望着布达拉宫,觉得很神奇。我甚至以为那不是建筑,而是一座特别的山峰。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它。我想我走了千里万里,就是来和它相逢的吗?”这震撼之情是书中的女主人公白雪梅第一次遇见布达拉宫时所迸发出的惊喜之感。我每每读及,脑海中便总是盘旋起史铁生《我与地坛》中的一句“这古园仿佛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先生说他与地坛之间,挥之不去的是宿命的味道。我想,那宿命之于白雪梅,这样跋山涉水的邂逅,都是源于信仰,源于这无怨无悔的坚守。如若向往,信马由缰。
《我在天堂等你》是军旅女作家裘山山的代表作,讲述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为完成统一祖国大业,首批随人民解放军二野十八军四万多名官兵进藏的英雄女兵们鲜为人知的传奇故事。她们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风餐露宿,爬冰卧雪,顽强挺进,战胜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种种艰难困苦,在世界屋脊徒步跋涉二三千公里,胜利完成了进军西藏、解放西藏、统一祖国大陆的历史使命。是进藏大军中一个特殊的英雄群体。她们在进军西藏的艰苦行程中,克服了比男兵们更多的困难,体验了比男兵更复杂的情感,展现了解放军女兵亦柔亦刚的风采和中华民族女性吃苦耐劳的美德,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谱写了中国女兵乃至世界女兵史上的辉煌一页。
这是一群女人的传奇,这更是一个时代的奇迹。《我在天堂等你》——多么美丽的名字。初见倾心,再读亦是难忘。我曾在沉睡的夜里,一个人默读垂泪。静静的,只留感动为伴,不被世俗叨扰。这是一本为我精神洗礼的书,那样矢志不渝的坚守,让如今的我更加懂得怎样面对人生。
还记得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日夜晚,父亲指着快件封面的那句“好男儿志在四方”对我说:无论今后如何,都要干一行,爱一行。彼时懵懂,还不知选择何物。而今入职已逾两年,身边鲜有的花红柳绿才让我明了当初父亲的深意。是的,工程——一个男人的行业。扎根野外的驻地,风来黄土肆虐,天地一片混沌;滂沱大雨一场,更是遍地泥泞,寸步难行;更有苍蝇、蛐蛐、百足虫,声声相伴,处处为伍。最难耐的是难有同龄女伴的一抹孤寂,让那年少的心事无以相叙。曾经的委屈、挣扎,无不让我心生怨怼;彼样的不甘、失落,更令我时时想要逃离。直到我在迷茫的生活中遇到了这本《我在天堂等你》,现在想起,心中突然涌起一丝笑意,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宿命呢?本是为了排遣无趣的生活,却因此唤醒了我遗失的初心。
书中有句话我印象深刻,“所有生活上的苦都不能算苦,所有生活上的难都不能算难,惟有心灵上的苦难才是真正的苦难。”那个时代的群体经受的苦和难,是身处物质富饶的和平时代中的我们无法想象和体验的,然而与那些我们无法体验的苦难相比,他们依然认为心灵上的苦难才是真正的苦难。所以,倘若心灵上的苦难消失殆尽,那生活上的苦和难便也不足为惧了。读书至此,我才恍然。拨开被时光层层掩埋的初心,将那份喜悦重新拥入怀中,如今我所拥有的不正是我曾经向往的吗?机械轰鸣,砂浆滚滚。一座座现代建筑物从无到有,从形制简陋到初具规模,直至竣工完成。作为一名全程参与者,欣喜之感最是深切。人类的所有进步,都是在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实现的,而一名工程建设者,则是这种行为最直接的感触者。当初的选择,不也正是缘于这种愿望的感召吗?是纷繁的琐碎生活,为那份曾经的执念蒙上了一层尘埃,而恰是《我在天堂等你》中那份热烈的真情,才让我心乱方定,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们无需争辩什么样的苦难才是真正的苦难,我也不否认生长在今天的我们承受的生活压力并非苦难的一种,只是,在我们承受生活上种种苦难的时候,是否应该思考我们为什么而活,是成为苦难的奴隶,还是苦难的主人;是否应该思考我们在什么样的时代下生活,应该保有怎样的生活态度,是通过自己的生活、工作为自己的人生和所处的时代添上一笔光彩,还是一辈子无所坚持淹没于人海;是否应该思考怎样从生活的琐碎中提炼出超越生活的信念,坚持并保有一种独立的意志,放弃和拒绝环绕信念和意志的种种诱惑和同化……
苦难是无法拒绝的,却也成就了一个人的人生。我想,人生的厚度有赖承受的苦难,并不在享受快乐的多少。有些人的生命是以应该的方式存在,而有些人的生命却是以必须的方式存在。
做一个虔诚的信徒,向着心中的圣地朝拜,匍匐着,来一次精神的洗礼。我在天堂等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如若向往,信马由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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