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园园

通过航拍镜头俯视岢岚县，能看到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连绵起伏的苍翠山脉，和点缀在山坡草地上的白羊。

如果镜头推进，或许还能看到在山顶上举着旧手机打电话的乡亲。

“这个村子得走20分钟到山顶上才有信号，才能和外界联系上。”

诗画般的乡村风景背后，藏着村民的贫困生活——岢岚县位于吕梁山集中连片特困区腹地，纪录电影《这一年》拍摄时，县内还有贫困村91个，贫困户4580户，贫困人口10181人。其中，以水峪贯乡最穷、最偏僻、基础条件最差，是县里的贫中之贫、困中之困。

耗时两年，以“易地扶贫搬迁”为切入点，纪录电影《这一年》呈现了岢岚县水峪贯乡小化沟村易地搬迁过程中的“困”与“难”，也展现了人与土地之间的纠葛以及一直都在的生活希望。

搬迁背后的“博弈”

村庄偏远，村民出行、小孩上学难；信号不好，与外界通讯难；山路崎岖，老人生病就医难；水井挑水，吃水用水难……水峪贯乡小化沟村的种种难处，是中国山区的“贫”的缩影。

缺乏生存条件，一方水土养育不了一方人，怎么办？

易地扶贫搬迁，从“山里”搬到“城里”，搬穷窝、挪穷根，从而改善生活条件，拓宽增收渠道，不失为一个有效办法。

故屋难拆，故乡难舍，故土难离。在片中，这一点浓缩在深度贫困户贾换荣和王秋生两家人身上。一辈子与土地相伴而生，人到暮年却要与之割舍，过程中滋生和萌发的万千情绪，被镜头精准捕捉。

2017年秋分，村民大会上，听完搬迁安排的村民七嘴八舌，“不走，咱不走”。

寒露，扶贫主任崔建良家率先拆屋，带头搬迁。挖掘机砸下，不愿搬走的崔家媳妇在工地前大哭。

大雪，岢岚中学，2017年易地搬迁分房现场，村民们高兴地议论着“六楼不好，我要抓三楼、四楼”。

2018年春节刚过，岢岚县“春风行动”春季用工大型招聘会上，被学历、年龄等客观条件和要照顾母亲的主观限制，找工作受挫的王秋生正在打退堂鼓，“我要是在这儿找不下，我想回村放牛去”。

易地搬迁是一个无法毕其功于一役的大工程，百姓遇到的问题环环相扣。与城里人两辆卡车就能搬家不同，易地搬迁四个字简短，但背后承载的情感太重，需要下的“绣花”功夫并不少。在《这一年》的镜头下，一次易地搬迁，带来的是近两年时间里的数次挣扎和“博弈”。

扶贫，先扶志

在这个“50多岁的就算是年轻人”的偏僻村庄，小化沟村百姓靠放羊、放牛、种植玉米和土豆过着自给糊口的生活。

扶贫先扶志，脱贫贵在立志。镜头对准王秋生家和贾换荣家两个典型，摄制组抓住他们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从对话、动作等细节方面，还原了党和政府帮助贫困户扶志、立志的全过程。

背土离乡，脱离根本，老百姓一时难以接受。首先要让村民们建立起来的，就是能大胆“走出去”的信心和志气。王秋生老两口拉扯着两个半大的孙辈，怕没了土地，就会饿死。

进了城，扶贫干部为王秋生媳妇落实了低保户，帮助王秋生找到中药材合作社的工作，两人喜笑颜开，连声夸政策好。

走出大山，还需扶起他们就地扎根，谋求新生活的志气。贾换荣打过好几次退堂鼓。一次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又得照顾母亲，又得为儿子挣学费，他愁眉难展，想要再回山上，从事自己“擅长”的畜牧业；另一次是需要为抓分到的楼房缴费，他手中存款不足，“短（差）得还多”。

在为贾换荣解决工作之前，水峪贯乡乡长王海波用及为肯定的语气，多次鼓励贾换荣不要临阵脱逃；因缺钱再度想求助乡政府的时候，同村村民对贾换荣说：“扶贫扶贫，扶一把就算了，咱年年轻轻的，自己挣。习惯下这赖毛病，社会上印象也不好。”

《这一年》的镜头里，除了贫困户，还有扶贫干部。在属于扶贫干部的副线里，片中没有偏袒与遮掩，举步维艰的愁闷写在王海波、孙永平等人的脸上，扶贫干部的受挫与碰壁被摆到台前。经过一次次的摇摆，夹在情与理之间的扶贫者战胜了畏难情绪，坚定了推进脱贫攻坚的志气。

这既为扶贫者树立了榜样，也间接说明，脱贫这件事，并不真的像“摘帽子”这个动作那么简单。

在平视与克制中，呈现脱贫故事

2017年7月起，摄制组就深入吕梁腹地，全程跟拍了大化沟村的易地扶贫搬迁。

从2017年处暑开始劝说村民接受易地搬迁，到2017年底水峪贯乡完成了最后一个整自然村的搬迁任务，再到2018年夏秋，乡政府替王秋生、贾换荣家的劳动力安排了新工作。

近两年时间里，被拍摄者逐渐习惯了参与他们生活的摄制组。

《这一年》仅在片头有寥寥几句交代故事背景的画外音和字幕，通观全片，没有摄制组的采访对话介入。摄制组结合手持（室外）+固定（室内）镜头，大量采用中远景，沉闷、缓慢地为屏幕前的观众讲完了岢岚县脱贫攻坚诸多环节中的一段故事，让村民和观众透过镜头直接进行交流。

镜头没有特意刻画村民们山上旧屋的破败，窑洞里的陈设规整有序，村民们身上的衣服虽然不簇新，但是干净整洁。在《这一年》中，如果说脱贫攻坚的“攻坚”，体现在对贫困户志气的扶持上，那么“贫”字——饱受自然苦难的沧桑，安于现状的迷茫，面对新生活的无措——都写在村民们脸上。

适应新生活后的喜悦，能够奔向更好新生活的希望之火，则点燃了以王秋生、贾换荣为代表的贫困户们脸上原本空洞的眼眶，同时也传递到屏幕之外，带给观众更多思考。

编辑 | 王海婷 佘博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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