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他乡,常常在梦里回到老家。
昨夜又是一个好梦。我梦见妻子进城学到了手艺,亲手绣了好大一幅十字绣。她兴高采烈拿出来铺在地上。整个画面多半就是铺天盖地的紫云英,花半红半紫,成片成片一直卷向天边的云朵。在这下方,就是一只肚皮滚圆的豹花猪,撒开了蹄子在田野奔跑。
好有趣的梦,不过就是这些日子没吃猪肉了,馋得慌。想起刚和父母分家后的日子,那时候还住着土屋。春上,妻子吩咐我说,田里好多紫云英,去镇上捉只猪崽回来吧。从那时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养猪。我家差不多年年养猪,年年都要杀年猪。所以直到现在,总感觉不杀猪过年,就没有年味了。
那些年,除了杀一头猪,还有杀鸡宰鹅,这一连好几天,忙乎得很,也快活得很。一阵忙完,就是吃肉喝酒。
老家杀年猪那顿饭真是美味。冒着热气的“座头肉”(猪屁股肉),拿进厨房不一会儿就有扑鼻的香味。其实烹肉的作料并没有多少。不过就是自家菜园里的大蒜,自己做的豆酱。炒好的肉盛进铁的或是瓦的砂锅里,放到灶膛口煨着,不是明火,那是事先用渣草小树枝等怄出来的火,温度特别高又很持久。就这样把肉炖得香香的,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吃着香喷喷的猪肉,叙着那些一点也不重要的闲话,不知不觉就是几杯下肚了。还记得那时说的闲话。这些话几乎到每一家“喝汤”(吃杀猪饭)都会重复的。无非是说这猪几月份逮回来,平时怎样喂它,它肯不肯吃,长得快不快之类。我那时最喜欢说,我们家的猪托了我妻子的福。每年春上有吃不完的紫云英。吃完了紫云英又有堰塘里的水草,菜地里吃不完的萝卜白菜,还有地里的红薯南瓜,总是一季赶着一季,早晚妻子的手里也总是拎着一个大竹篮。装得太沉了,她就一肩扛起来。就是这样扛着朝阳扛着余晖,扛出了一家人的美味。
至今回想,真正的美味不是日日享受星级酒店的山珍海味,那是金钱的味道。真正的美味是那源于自然的味道,那是令人久久回味历久弥香的味道!
土屋。春上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