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种食物和味道,总会有属于自己的时代印记和地域归属,和它带给我们的味蕾愉悦一样,历史的厚重同样令人咀嚼出滋味,这种滋味甚至会比单纯的味蕾愉悦更持久。
越王勾践尝胆之后的160多年,勾践的后裔四散逃亡,其中一支逃亡到浙江南部瓯江流域,首领为摇。
《史记东越列传》记载,汉惠帝三年(公元前192年)摇被封为东海王,都东瓯,世俗号为东瓯王。东瓯国便是台州、温州和丽水三地最早的行政建制。
"东瓯国国境历史总能在不经意间给后人留下某种贯穿时间的味道。即便东瓯国仅存留了短短的54年便归汉北迁,但大部分东瓯国人依然留在了当时的都城东瓯,今天的温州境内。这段历史也赋予了一种温州重要特产的名字——瓯柑。
成熟后呈扁圆形的瓯柑,在味道上与一般柑橘的甘甜不同,瓯柑初放入口中,最先跟饱满的汁液一起蔓延开来的是微微的苦味,微苦过后才是清润的甘甜味道,所以瓯柑也被叫做“苦柑”,温州有诗道:先苦后甜堪品位,个中三昧似人生。
细想来,这样一颗小小的瓯柑竟然有与久远至越王勾践的历史味道遥遥呼应的感觉。
事实上,现代医学证明,瓯柑中的苦味主要成分是新橙皮甙和柚皮甙,临床试验表明,这两种物质对人体有降压、降温、耐缺氧和增加冠脉流量等药效作用,温州民间素有“端午瓯柑似羚羊”之说,并广传瓯柑可退烧、治咽喉炎、医治头痛等热性疾病的疗效。
"瓯柑的模样千百年来,盘中物在完成果腹充饥的最初功能之后,又渐渐成为所食之人身份尊崇和被食用之物品质倾世的一重佐证。历代帝王自然最会享受,定是要搜罗世间顶级之品拿来享用,食物上更是如此。
有着2400多年栽培历史的瓯柑,唐宋时以质优味美誉冠全国,成为帝王元宵佳节分赐群臣的赏赐,达官贵人皆以瓯柑为珍品,文人墨客竞相传颂,苏东坡在《答晋卿传柑》云:“侍史传柑御座旁,人间草木尽无浆。寄与维摩三十颗,不知檐葡是余香。”
对于皇家来说,美味值得跨越空间和时间的等待。宋元清时,瓯柑均被朝廷列为贡品。早在三国时,曹操也曾跨越1400余公里的路程,派使者到永嘉,选取了40担瓯柑,运回都城邺郡,三国时期温州属于临海郡的永宁县。
能够“忍受”上千公里的长途运输,得益于瓯柑的另一优势——耐贮存,瓯柑的贮藏不用任何保险涂料,只要保证干燥、通风,保存得当,瓯柑的贮存期可以长达一年,经常有人在来年中秋取出去年的瓯柑食用,这样长的贮存期是其他柑橘无法做到的。长期贮藏之后的瓯柑,在口感上也会有所“升华”,口味尽消,柔软多汁,甜美爽口,颇有些“苦尽甘来”的意味。
随着只要是人类,对本真味道和口齿间愉悦享受的追求几乎都别无二致。15世纪初,日本高僧智惠来到中国,取道温州乘船回国时品尝到瓯柑后,倍觉美味,遂带了几篓瓯柑回到日本与院内和尚们分食。
食用后,僧人们将柑子随意抛洒在园子里,不想第二年竟然生根抽芽长出了柑苗,开花结果后更意外发现一株柑树结出了无核的瓯柑,几经改进培育出无核柑新品种。
因为母体源于温州的瓯柑,这种新品被定名为温州蜜柑,在日本广为种植,远销国外。1913年,在东瀛生活了400多年的温州蜜柑才跟随中国旅日留学生回到温州故里。
"瓯柑是温州蜜桔的母亲瓯柑对于生长之地不是没有想法和要求的。历史上,瓯柑被认定适于种植于“斥卤之地”,所谓斥卤之地,就是积潦纵横、盐碱低洼、芦苇丛生的贫瘠土地。而“八山一水一分田”的温州,给了瓯柑更大、更适宜的生长空间,瓯海梧田、三垟等平原水网密布地带的环境,就被专家认为是最适合瓯柑的生长地,当下,三垟70.9%的陆域面积中有47%的面积都种植了瓯柑。
"被现代建筑不断侵蚀的三垟湿地也许是这样严苛的地理要求决定了只有温州才有更加道地的瓯柑,但既然是瓯柑,除了东瓯国都城的产地之外,又有哪地的柑橘好叫做瓯柑呢?产地的限制直接导致了瓯柑的稀少,温州一年仅产6万吨瓯柑,占比不足全国柑橘类产量的千分之二。
但不管产量如何,对于习惯四处闯荡的温州人来说,瓯柑始终是家乡独有的味道代表,更是乡愁的寄托慰藉。居于温州当地的人不用多说,每年总要吃上几箱瓯柑,才觉得日子的圆满;对于年少离家客居他乡的温州人来说,瓯柑最能承载深沉的情感,一位生于上世纪20年代、客居杭州的老者感叹“最难忘是瓯柑”。
"还原80年代采摘瓯柑的场景剥开一粒黄灿灿的瓯柑,填进嘴里,微苦漾开之时,对于过往和故乡的记忆及想象最浓烈,饱含历史味道和亲情挂念的食物最让人觉得享受——时间越长久,那些带有历史回味和岁月之赏的味道才更纯粹。
而且,对于温州人来说,瓯柑也并不总停留在味道的感知。温州旧时的手工铜匠在做好铜器的毛胚之后,需要用瓯柑汁浸泡一段时间,才能继续加工为成品,当时手工制作的铜制茶壶、水壶、面盆可是日常生活必需品。虽然铜器毛胚浸泡柑汁的原因已不得而知,但瓯柑确实已经浸入到温州生活的每个细节。
温州人在2015年还拍摄了一部以瓯柑为题材,讲述青年温州人奋斗史的《瓯柑之恋》,可见瓯柑在温州人心中的地位。
"《瓯柑之恋》拍摄现场温州人对瓯柑的热爱,使之延伸瓯柑生命力的探索一直不曾中断。浙江的现代企业以瓯柑果粒爽、瓯柑爽口条、瓯柑果汁、柑儿文、瓯柑醋、瓯柑蜜炼、瓯柑罐头、瓯柑发糕、布丁等各种更现代的形式展现瓯柑,试图让更多人通过更多载体品尝到历史的真味道。
从本真味道的探寻来说,各种口味和种类的瓯柑都有超出预料之嫌,但不管怎么变化,温州的水土不变,历史沿袭不变,瓯柑的历史真味道也不会轻易改变。
"三只看门狗柴门方物,由三只中国农业的看门狗创办,他们分别叫大柴、二哈和三多。
我们的目标是:向城里人敞开中国农业的大门。
本文作者 | 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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