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平安夜。
但鱼叔却想来聊点不平安的话题——
连环杀手。
这是影视作品中的热门题材，特别容易出爆款。
内容往往足够有噱头。
哪怕只是将真实案件完整呈现，就已经足够有戏剧张力。
例如。
被影视化次数最多的连环杀手「开膛手杰克」。
《沉默的羔羊》中「野牛比尔」的原型泰德·邦迪。
《女魔头》中女主角的原型，「第一连环女杀手」艾琳.沃诺斯。
他们令人胆寒。
却也在同时，拥有着一种不可言喻的致命吸引力。
而下面这位被称为「史上第一杀人狂魔」的凶手更为夸张。
几乎集结了所有杀人狂特征于一体，声称8年间作案杀害600多人。
他便是——
《招供杀手》
the confession killer
海报上的这个男人，名叫亨利·李·卢卡斯（henry lee lucas）。
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邋里邋遢、瘦得皮包骨头。
说话温声和气，喜欢傻笑，乍眼看上去颇为友好。
然而，他的犯罪履历却极为恐怖。
根据警方的描述。
他杀人成性，十恶不赦。
流窜于美国各大州的乡间城镇，不分男女老少、无论何时何地，纯粹看心情地无差别杀人。
使用过的武器多种多样。
手枪、砖头、刀叉、围巾、长筒袜、尼龙绳、电话筒、汽车撞击……
甚至是圆珠笔。
行凶手段更是花样百出，令人脊背发凉。
枪杀、强j、撞击、碎s、食人内脏等等。
光从以上描述来看，除了「恶魔」二字，再无其他词能够形容他。
再来看看他的个人背景。
也是标标准准地符合连环杀手的特征。
第一，小时候遭受过原生家庭创伤。
出生于底层社会家庭，早年丧父，母亲则靠出卖身体养家。
第二，成年后生活孤独，没有组建家庭、也没有孩子。
精神状态长期不佳，有一定自杀倾向和虐待动物情况。
第三，犯的第一桩案件就耸人听闻。
1960年，因为与母亲之间发生争执，最终因涉嫌弑母被关进了监狱。
就此埋下杀戮的种子。
出狱后的卢卡斯依然没有回归正常生活，漂泊无定，四处游荡。
直到1983年再次被捕。
他向警方声称，自己在八年间杀害了超过六百人。
这一可怖的数字，在世界犯罪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杀害这么多人却始终没有被警察注意到，最后全靠自首坦白才破的案。
听起来，像是一个绝顶聪明的高智商杀手。
可事实并非如此。
卢卡斯的智商不超过89，小学甚至没念完四年级就辍学回家。
那么，到底是什么造就了「第一杀人狂魔」？
这还要从亨利·卢卡斯第二次被捕时说起。
1983年，得克萨斯州骑警（texas ranger）接手了两起失踪案件。
一位是82岁的女性死者凯特（kate rich）；
一位是只有15岁的未成年少女贝姬（frieda powell，昵称becky）。
两起案件指向了同一个嫌疑人——卢卡斯。
前者是他的雇主，后者是他的女友。
令人意料之外的是。
警察刚刚找到卢卡斯，还未说话，他一下子全都招了。
他声称自己「先是用刀捅死了凯特，接着把她拖进沟渠里j尸，最后把尸体搬回家用火炉烧剩下了骨头」。
对于贝姬，他以类似的流程如法炮制：
「杀人，j尸，把尸体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藏匿在不同地方。」
听起来简直令人发指。
根据卢卡斯的交代，骑警们果然在事发地找到了死者遗物，以及烧剩下的碎骨头。
很快，卢卡斯被送上了审判庭。
正当审判流程有条不紊进行时，他脱口而出一句话，震惊全场：
「法官，那么其他一百多个被我杀死的女人该怎么办呢？」
审判立即中断，卢卡斯被警卫匆忙带离。
第二天，他迅速成为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随着审讯进行，卢卡斯口中的被害人数字开始一路飙升。
从一百人到二百人，最后上升到六百人。
此时，另外一个重要人物登场——
德州传奇警长吉姆·布特威尔（sheriff jim boutwell）。
他曾在「钟楼狙击手惨案」表现英勇，在德州成为了受人爱戴的英雄。
随着卢卡斯案件持续发酵，布特威尔主动介入，拿着一纸拘票把卢卡斯带到了位于乔治城的特别监狱。
他们设置了专门的调查办公室、审讯室和单人牢房，进行重点审理。
每天，来自全美各地的警察带着手头的凶杀案件来看卢卡斯。
令人震惊的是。
对于大部分案件，卢卡斯都表示认罪。
他不但对案件的细节能够一一罗列，还和警方一起去事发地指认作案过程。
一时间，卢卡斯成为了「当红」的连环杀手，惊动了全球媒体。
就连日本记者也千里迢迢地专程来采访他。
想见面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后来都要提前一个月以上进行预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卢卡斯俨然成为了媒体和公众眼中臭名昭著的「罪犯明星」。
但事实上，他也乐在其中。
接受媒体采访、接打电话、电视自由、不限量的香烟和奶昔、乘坐飞机去各地警局、给一个又一个案卷进行签名确认……
虽然是罪犯身份，却也一时风光无两。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神奇且顺利。
事情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转机。
在一起「橘色袜子案」的案件审理过程中，前来为卢卡斯进行死刑辩护的律师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除了他的认罪供词之外，几乎所有案件都缺少直接证据。」
面对律师的质疑，招架不住的卢卡斯声称自己没有杀人。
一切都是警察「协助安排」的。
可一回到监狱里，他改口又称自己就是杀人凶手。
让人摸不着头脑。
另一边，两名记者休·埃勒斯沃思（hugh aynesworth）和吉姆·亨德森（jim henderson）也产生了疑惑。
根据卢卡斯的大量口供，他们对案件进行了追踪调查，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里面漏洞百出。
一方面，卢卡斯的作案幅度之广几近不可能。
以1978年的十月期间为例，他行驶了超过11000英里（≈1.7万千米），穿行了十八个州，最终犯下八起凶杀案件。
这意味着，他要以50英里/时的速度不间歇地开车，不能睡觉、不能加油。
还得抽出时间来杀人。
另一方面，大量的文档资料和证人证词都能给出卢卡斯的不在场证明。
例如，工作记录、就诊记录、超速罚单、银行交易单，甚至是因为宠物大便所引起的人际冲突等等。
然而，这些显而易见的证据，竟被警方有意无意地忽视掉了。
讲到这里，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
所谓的「史上第一连环杀人犯」，不过是一场事先编排好的闹剧。
想要提高「破案业绩」的警察们，遇到了一个「肆意行凶」的连环杀人犯。
这仿佛一根救命稻草。
不管积压了多少年的悬案，只要推到他身上，就都能够在两个小时内得到解决。
想要功成名就的警长布特威尔，抓住了人生中千载难逢的机会——
美国「历史上犯案最多的连环杀手」。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想要用大新闻提高关注度的媒体大肆炒作，吃着人血馒头。
想要为家人「报仇雪恨」的受害者家属，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渠道。
而对于卢卡斯来说，他是一个为了眼前利益就能随口说谎的「讨好型人格」， 哪怕得到的只是一杯草莓味奶昔。
人人似乎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场震惊世界的连环凶杀案成为一场闹剧，不禁让人唏嘘。
与其说是一个骗子玩了整个司法体系，不如说是司法体系玩了每个人。
毕竟说到底。
美国司法体系的漏洞为这场闹剧提供了舞台。
具备公信力的警察部门为其背书，以至于假到离谱的话也会被公众和受害者家庭买账。
更可怕的是，一旦成为既成事实，想要改变它就变得很难很难。
当案件的真相被记者和检察官陆续曝出后，警察部门高层为了保护名声，对他们进行了政治攻击和暗中教训。
即使卢卡斯的死刑指控被州长撤回，大部分的「人命官司」依旧算到了他的头上。
随着时间推移，卢卡斯最终病死狱中。
而布特威尔则仍然以一个英雄的形象光荣去世。
真相因此被掩盖了起来。
回过头再去看这些案件，极有可能的事实是：
亨利·卢卡斯实际犯下过三起谋杀案（分别是卢卡斯的母亲、雇主凯特、女友贝姬）。
其他那危言耸听的「六百多起连环杀人」，都只是他的自我表演，与警方的栽赃嫁祸。
如果真是如此。
就意味着与这些案件关联的真正的杀人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甚至还在计划着下一次犯罪。
但因为都被套到了卢卡斯头上，草草结案，调查就此终极。
这也意味着不少受害者的家庭仍然蒙在鼓里。
他们的伤痛没有得以明昭，亡者的惨痛遭遇也没有水落石出。
真相，彻底沉没了。
对于标榜「民主法治」的现代美国来说，这无疑是种讽刺。
连环杀手确实可怕，杀人犯确实罪无可恕。
但更可怕的，是制度自己在制造杀人犯。
如同美剧《制造杀人犯》中两次入狱的史蒂芬·艾弗里（steven avery）。
个体在庞大的制度机器下实在太过弱小。
当问题真正发生时，制度往往首先想去维护的是它自己，而非真相。
更关键的，公权力的权威性更容易让他们的错误更不容易被发现，更可能免受责罚。
以「寻求真相」的正义立场，行杀害无辜之人的恶行。
这本身，与杀人犯的行为无异。
这也就是为何现代法治社会如此强调司法公正，重视维护犯罪嫌疑人为自己辩护权力的原因。
因为错杀，是另一场谋杀。
而我们最不需要的。
就是另一个无辜者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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