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黄土地》小说连载第7期

作者：任来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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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夏日的晚上，凉风习习，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空中，西胜家的大院里，月光透过院子里几棵高大的椿树，照得院落的地面上树影婆娑，宛如一幅美丽的图画。

西胜还在磨面房里没有回来，弟弟发平和文鹏俩坐在院子里，忙着剥去芦苇秆儿的外衣。剥去了外衣的芦苇秆儿，就会变得又白又亮。然后他们又小心地一根一根地剪去两头，整整齐齐地捆好，等着西胜回来后，给他的新房扎顶棚。文鹏让父亲从学校带回来好多新报纸，也拿了过来，准备等发平母亲熬好糨糊后，就刷贴在新房四周的墙面上。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商量着这几天想到水库里去钓鱼，解解嘴馋。发平不时地抬头看到父亲屋里屋外地忙活着，妈妈做的菜也已经准备好了，就等队长栓牢、老石头等几位年长者来商量西胜结婚的事情。

不一会儿，院门外响起了咳嗽及吐痰声。紧接着，大门上的铁栓子就铛铛地响起来。

“来了。”彭应发赶快去开门，大黑狗也“汪汪”地叫着跟在主人身后。

老石头几位老汉走了进来，西胜妈腰里系着围裙，正在忙着摊煎饼，面手也没来得及洗，就赶紧迎了出来说：“大哥们都来了，咋没有把老嫂子也带来坐坐？”

“怕你准备的不够吃啊，哪敢来啊，呵呵。”拐子李一边搭讪着，一边一拐一拐地走了进来。发平妈说：“准备多着哩，锅盔已经烙好了，煎饼也准备了不少，四盘子喝酒菜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哈哈，喝老保管的酒真是不容易啊，他抠门得很。是吧，队长？”老石头故意寒碜了老保管彭应发几句。

“赶快屋里坐吧，你几个老家伙还难说话得很，一个个老没成色的。”彭应发闭上大门，给老石头打趣地回应了一句。

“这两个小伙子忙活着剥芦苇，晚上还准备搭顶棚呀？老保管。”队长栓牢一边走，一边问着。

没等老保管回答，发平妈就说：“是啊，白天娃忙着磨面，也都没有时间，一会儿他们几个收拾好屋子后，先慢慢一件一件弄着吧，你看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西胜妈说完，已经手脚麻利地在东屋的大方桌子上，摆好了炒鸡蛋、油炸花生米、点心、天鹅蛋四碟子。白瓷酒壶放在中间，辣酒已经打开倒好了，屋里飘着一股浓浓的酒香。多日不用的马灯也点着了，火苗调到最大，挂在墙上，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彭应发端起酒壶先倒了一杯，端给队长栓牢说：“你看，两个孩子的事情让你费心的。老哥，你先喝了这杯酒吧。”

“你看你，老那么客气干啥？你们两口赶快坐下啊，大家都坐、都坐。”队长栓牢接过酒杯，扬起脖子，喝了下去，然后咂巴着嘴说：“好酒、好酒，真是好酒。”

酒过三巡后，大家都把目光转向老石头。西胜妈说：“石头大哥，你给孩子掐算一下，选个黄道吉日吧。”老石头听完，夹了一口菜，吱吱地喝了一杯酒，然后眯上眼睛，手里不停地掐算着，从左手到右手比画着，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这个老东西，啥都没有问，乱掐算啥哩。”队长栓牢故意埋怨了他一句，并用手里的筷子轻轻地敲打了一下老石头的手。

老石头倒认真了起来：“早都问过了，你以为是来蹭酒的啊，切。”他说完，摸了摸胡子接着说：“两个孩子男虎，女龙，都是强命，性格坚强。若过在一起，会相互帮助的；如有挫折，也会克服的，我早给孩子看了，就放在这月阴历初六，阳历正好是二十九号，三六九往前走，都有了，还有九天时间了，准备准备来得及吗？”

“这日子不错，晚上回去我给彩铃妈说一声，就这么办吧，咋样？我这个媒人也该交差了。”队长栓牢说道。

“就这样吧，这个日子好。”彭应发赶快递上一杯酒给老石头，并说：“西胜妈，去把锅盔、煎饼都端上来一起吃。”

他们吃着，喝着，一边谈论着今年的收成。队长栓牢还对彭应发说：“明天你到五保户家里去看看，叫西胜几个年轻人去给老两口挑挑水，送点儿粮食，看看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这两天我忙得也没顾得上去看看他们。”

几个老汉走的时候，西胜才回来，用手电照着地面说：“大伯们都走啊？天黑小心点。”

队长栓牢说：“最近山东庄里就西胜忙了，没黑没明地磨面，快回去洗洗吃点儿吧，娃。”老队长栓牢说完，心疼地拍了拍西胜的肩膀，就走出了大门。

“就是，叫娃赶快回去吃点儿吧。”几个老汉都说着，摇摇晃晃地走了。

“老保管，娃的事情，我明天给你见话啊。”队长栓牢走了老远了，回头在月光下又喊了一声。

“慢走啊，大伯。”西胜一直用手电筒照着路面，站在那里看着几位老人远去。

送走客人后，西胜走进门就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又吃了几口锅盔，嘴里憋得圆圆的，肚子里实在是饿了。

他母亲心疼地说：“慢点吃啊，急什么，你看你这娃。”说着给儿子倒了一缸子开水端到跟前。西胜吃饭时突然想起文鹏和发平还在新房里忙活，就说：“妈，叫文鹏和发平也都来吃点吧。”

“我俩已经吃了，哥，你快吃吧，一会儿得扎顶棚了。”发平听到了，在里屋回答了一句。西胜说道：“那好吧，等我吃完咱们一起干。”说完，卷了一张煎饼，狼吞虎咽的，几口就下了肚子。

西胜吃完饭，文鹏与发平俩就把剥过皮的芦苇秆儿抱进了屋子。西胜去父亲的屋子拿来了榔头，手里提了一个布兜，里面装着大铁钉。然后又转身拿来一根向日葵秆，站在木梯子上，从高处往下找了水平，均匀地在墙上钉上一排大铁钉，露出一截子钉子头，文鹏和发平递上芦苇秆儿，西胜认真地把它们一根一根地绑在铁钉子头上，纵横交错，只要是十字相连的地方，都用细铁丝绑好，一会儿工夫，顶棚的骨架就算扎好了，然后从边上铺上席子，最后收口，新房的顶棚也就算完工了。

三个人休息的时候，文鹏笑着对西胜说：“西胜哥，这回快娶媳妇了，看你晚上能睡得着吗？”西胜听完，靠在墙上没有作声，只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文鹏忙完回到家的时候，弟弟大鹏早已经睡了，院子里墙角处，有老鼠在那不停地扑腾，吱吱地叫着，惹得文鹏全然没有了睡意。

他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想着自己的心事。白天，他看到了招弟那乌黑发亮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厚厚的嘴唇，圆圆的下巴，尤其走起路来，那浑圆结实、微微翘起的屁股，就是看不够。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心里烦躁得难受，脸上不由得火辣辣地发烫。

回到土炕上，他把枕头往怀里一搂，闭上眼睛，权当怀里搂的就是心上的人。青春期的萌动，让他心烦口干，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热血沸腾。

这天晚上，文鹏做梦了，梦见自己和招弟靠在水库边的柳树下，紧紧地拥抱着，一股热浪浑身袭来，热得他直喘粗气，心里直呼招弟的名字，汹涌的热流袭过，身体既舒服又难受。猛然间一下子惊醒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坐在那里，心口跳的咚咚地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啦，坐在炕上直喘粗气，用手摸摸脸颊，觉得满脸热汗，更是热辣辣的发烫。就是那个晚上，他第一次梦遗了。

十四

第二天早晨，天气阴沉沉的。吃过早饭后，细雨蒙蒙地飘洒而下，夏日的气候，小雨中又有阵阵的清风吹过，让人感觉清新自然，浑身舒坦。

今天是礼拜天，高中补习的司发海回来了，来到文鹏家，找文鹏聊天。他今天来穿得挺干净，还留着三七偏分头。文鹏看了发海一眼，打趣地说：“你小子到底是高中生了，现在衣着还讲究起来啦，是不是又迷上班上哪个女同学了？哈哈哈。”文鹏拉着发海的手，边走边说地进了屋子。

大鹏还赖在炕上睡懒觉，露着小屁股，肚子上缠着一条粗布单子，睡得正香甜。发海坐到炕边，轻轻地在大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一看没动静，又拍了几下，喊道：“碎娃，太阳照屁股了，还睡哩？”大鹏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揉揉惺忪的眼睛，看看门外正下着小雨，说了句：“别打我屁股了，再睡一会儿。”说完又倒头睡下了。

“准备和你哥钓鱼去啊，你还睡？”发海说了一句。

“是吗？我也去，等着我。”大鹏听完，一骨碌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就溜下了炕，着急找鞋。“哈哈，看你猴急的。”发海说完，在大鹏屁股上又拍了一巴掌。大鹏穿好鞋，连蹦带跳地说声：“我洗脸去了，等着我。”说完，下了炕，一溜烟地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发海看着文鹏说：“今天下雨钓鱼最好，每天住校都是吃的咸菜夹玉米馒头，最近还真想吃鱼了，咋样？文鹏哥，去不？”发海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文鹏。

“去就去，反正下雨也没事，让我给咱准备准备鱼竿、鱼线等，你去香椿树下挖些蚯蚓。”文鹏说完，将手里拿着的一本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顺手放到灯台上，就开始准备起钓鱼的东西。

“好的。”发海应了一声，拿起门后的铁锨就出去了。

文鹏在母亲的针线盒里找了两根大小合适的缝衣针，点上煤油灯后，用钳子夹住针尾，小心地把针头放在煤油灯的火苗里，慢慢地烧红，然后用毛巾捏住针头，轻轻地弯过来，一个简单的鱼钩就做好了，同样的办法又做好了一个，又找来母亲纳鞋底的绳子穿过针眼，绑在竹竿上，一会儿工夫，两套钓鱼的工具就准备好了，发海看了非常高兴。

三人来到水库边上，小雨下个不停，雨滴打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小小的涟漪，那些在水面上嬉戏游荡的小动物，当地人称为水毛驴，欢快地在水面上奔跑，不时飞来的几只大蜻蜓，轻点水面，又轻轻地飞过，四周除了雨声，显得非常清静。

文鹏、发海、大鹏三人看好一棵垂柳旁边的缓坡处，每人头上顶着一个用来装肥料的大塑料袋，头上都是尖尖的顶，两个印有“尿素”字样的黑字清晰可见。找好了地方，文鹏小心地在两副鱼钩上都穿上蚯蚓，然后绑上鱼漂，就开始悠然地垂钓了。

大鹏端着一个铁脸盆，盛了半盆水，放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哥哥和发海在那里操作，期待着他们两人早点儿钓上鱼来。

刚刚下钩，发海的鱼漂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猛然一提，鱼竿就弯了下去，“看，上钩了！”激动得发海大喊一声，脚下一滑，差点儿就坐在泥地上，惹得大鹏哈哈大笑。

“慢点，稳住，左右摆，不要猛提，但不能松劲。”文鹏赶快过去帮忙，用手攥着竿子，慢慢地往岸边拉，可以看到青青的鱼头和鱼尾巴在水面上来回的摆动，画出左一道右一道的弧线。

快拉到了岸边的时候，猛然一甩，一条一斤多的大鲤鱼已经远远地甩到了身子后面，大鲫鱼在泥地上挣扎着，蹦来蹦去的。大鹏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把鱼压在肚皮下，等文鹏抓住鲤鱼放到铁盆里的时候，大鹏已经成了泥人了,他看着放在脸盆里活蹦乱跳的大鱼，激动地说：“哥，要不是我压住，鱼早就蹦到水里啦，哈哈哈。”大鹏激动得小脸蛋通红。

“哈哈，看你都变成泥人了，赶快把盆端远点儿，小心鱼蹦出来钻进水里跑了。”发海告诉大鹏。大鹏听完一步几滑地把铁盆端到后面的一片草地上，鲤鱼在铁盆里惊慌失措地窜来游去。水花溅得大鹏的脸上、脖子上都是泥水。大鹏看着鱼儿，激动得傻笑着，看鱼蹦出来了，又捡回去，放进铁盆里。

文鹏和发海继续垂钓，小雨还在下着，偶尔飞来一只大蜻蜓胆大地落在鱼竿上，接着又飞来一只落在它的身上。

“呵呵，看，文鹏，蜻蜓也在谈恋爱。”发海轻轻地说了一句，紧紧攥住鱼竿，生怕惊动了一对蜻蜓的好梦。

文鹏看着他说：“发海，你触景生情了。我看你那女同学，每周背着馍上学路过咱山东庄的时候，都来找你一路相伴，怎么样啊？是不是看上你了？”

“啥呀，那是同学，都是一路去上学的，谈什么恋爱啊？”发海解释了一句。

文鹏笑着说：“难得人家去你家叫你，你就没有给人家女孩帮忙背一下馍？”

发海听完，嘿嘿地笑了声，遗憾地说：“哈哈，我不敢啊，要不然其他同学知道了，还不挖苦死我。”正说话的时候，文鹏的鱼漂猛地动了下，发海着急地喊：“文鹏哥，快看，看漂！”

文鹏赶快一提鱼竿，空竿，遗憾地说：“光顾和你说话了，一条大鱼跑了，蚯蚓也被吃掉了。”

发海和文鹏重新下饵垂钓，一边开心地聊着。

当文鹏问起发海学校生活怎么样，发海感慨地说：“都是穷学生，也就那样了。每天早晨上课前，学生都把自己的蒸馍放在网兜里，一班一个蒸笼，上面写着号。吃饭时，大家都拿着缸子去水房里盛一缸子开水后，各人去拿自己的馍。去得迟了，白面馍都不知道让谁早早拿跑了，剩下的黑面馍、玉米面馍，就随便拿着吃吧。当然，班里也有几个女学生，家里更穷，自己的玉米面或者黑馍不好看，都是看没有人了，才匆忙过去，拿起自己的馍头，连头也不敢抬，低头就走了。当然，男生里我也一样，怕人笑话。”

发海接着说：“同学都一样，吃饭时，不论什么馍或者窝头，都是吃一口馍，就一点咸菜，喝一口开水。同学们基本上都是那样的生活，吃饱肚子就行了。讲究一点的同学，盛来开水，把馍泡着吃，里面放几根咸菜、青辣子，吃得满头冒汗。当然，家里情况好点儿的同学吃的都是石子馍、白面馍，或者在教师灶上吃饭，我们也都挺羡慕人家的。”

文鹏听了发海的话后，就想了想说：“唉，发海，上学不容易，可得要把身体保护好啊，今天我们多钓几条鱼，给你补补身体，增加点营养。”

“是的，文鹏哥，你明白不？可家里人每次给我上学带的都是最好的啊，你没看家里人吃饭都是胡搞哩，我也看着心里难受，家里穷，生活条件差，也没办法啊。”发海说着几乎掉下了眼泪，接着说：“唉，不说这些了，说起来心里都发酸，你还说恋爱里，都穷成这样，谁还会看上我啊，你还说女同学咋了的，那些事情是不敢去想的，你知道不？文鹏哥。”

文鹏看着发海动了情，就劝他说：“好了，好了，不说了，你现在有的是机会，就要好好念书啊，将来会改变你的命运的，古人都说书里自有颜如玉，书里自有黄金屋，只要努力学习，考上学后走出我们山东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两人说着，钓着，雨还在继续下着，一会儿工夫，又钓上来了几条鲤鱼和鲫鱼，大铁盆里可热闹了，几条鱼乱窜、乱蹦，这条蹦出来了，大鹏逮住放进去，一会又蹦出来一条，忙得大鹏团团转，专心地守护在那里，高兴得手舞足蹈。

“哎，上钩了。”文鹏又钓上来一条鱼，颜色怪怪的发绿，背鳍一张一张的，刚刚用手一攥，“哎呀，手割破了，妈的，这就是我叔说的刀子鱼。”文鹏狠狠地把鱼摔在地上，手指缝里的鲜血流了出来。

“快，用清水洗一下，我给你揉点刺筋草。”发海说着，急忙放下鱼竿，去草地上寻找刺筋草去了，看到有几棵刺筋草，摘下叶子，放在手心里揉搓了一会儿，挤出了一点青汁滴在文鹏的伤口上，鲜血也止住了，一会儿就不怎么疼了。

一个早晨钓了六条鱼了，文鹏手也烂了，他们就收了鱼竿，发海跑到垂柳树边，折了一截柳枝，把六条鱼从鳃处穿进去，弯成一个圈，用手一提，两人拉着大鹏，走过泥泞的斜坡后，上到水库的大坝上，文鹏回头看看深蓝色的水面，一切似乎都笼罩在了茫茫的雨幕之中。

回到家里，发海就忙着杀鱼刮鳞，大鹏忙着端水、倒水，光着脚丫来回奔跑着。文鹏已经生起了炉火，等发海把几条鱼收拾干净后，文鹏小心地在黑乎乎的油罐里，用油葫芦提出一点菜油，顺着锅边倒上几滴，热锅里顿时油香四溢，他一个挨一个地在锅底摆上几条鱼，哧哧啦啦的油煎声，伴着浓浓的鱼香味，弥漫在低矮的厨房里。大鹏站在锅边，馋得直咽口水。

发海急得直往灶火里添麦草。“别再添柴火了，要小火慢煎。”文鹏对发海说着，一边小心地用锅铲翻着鱼，然后盖上锅盖捂上一会儿，当再次揭开锅盖的时候，煎鱼的香气早已让人按捺不住了。文鹏小心地撒了一点儿盐和花椒粉，先弄一块让大鹏尝尝味道怎么样，大鹏拿到手里，一口就放进嘴里了，烧得直伸舌头。“慢点儿，小心鱼刺，熟了吗？味道怎么样？”文鹏满头大汗地提醒着大鹏，一边问他。

“熟了、熟了！好吃、好吃！”大鹏贪婪地嚼着，还不停地用舌头舔着手指头。

文鹏先在盘子里盛了两条大点的鱼，让发海给他父母端过去尝尝，又盛了一条最大的鱼，让大鹏给爷爷端过去，并叮咛说：“慢点儿走，注意别摔倒啊！”大鹏接过鱼，一溜烟跑了。

父亲正在屋檐下的长凳子上用刨子刨箱子板，耳朵上还夹着一截铅笔，正忙着手里的活，脸上、头发上沾着许多木屑子，脚底下是一地的刨花，像雪白的花朵，铺满一地。

“爹，歇会儿，吃几口鱼。”文鹏叫了父亲一声。父亲说：“你们吃吧，给我缸子里放点儿茶叶，我喝点儿水。”父亲说着，用手抹了抹洁白的板面，从另一只耳朵上取下还没抽完的半截纸烟，点着后香香地抽了几口，眼睛扫视了一下屋檐下顺墙靠着的板子，剩下的活还不少。他站在哪里，捶了捶困倦的腰，接过文鹏递过来的茶缸后，猛喝了几口。

秀英忙着手里的针线活，也顾不上吃孩子们做的鱼，文鹏、发海、大鹏三人盛了几条鱼，端到文鹏的屋子里，你一口、他一口地用手抓住吃，嘴唇上沾的都是调料末子，几个人吃得满嘴留香，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

“让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发海一边吃鱼，一边问道。

文鹏说：“没事了，不流血就是了，多亏你弄的刺筋汁，那东西管用，今天看来要有什么好事了，刀子鱼都让我钓上了，呵呵。”

不一会儿工夫，几条鱼就吃光了，就连剩下的鱼头，大鹏还要用舌头舔了又舔，惹得大花猫一直看着他喵喵地叫唤。

“给猫吃吧，看把你馋的。”发海一说，大鹏就扔了鱼头和鱼架子，大花猫一口咬住，含着鱼头就跑了出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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