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新民饭店
三天后的上午，阿霞便顺利出院了。
正如医生刘彦说的那样，毕竟只是营养不良、疲劳过度引起的低血糖、低血压造成的晕厥，身体并无大碍。
龙剑每天都会到医院看望阿霞几次，每天都带点新鲜的水果。甚至有一天龙剑还到山边采了一把色彩斑斓的野花，用狗尾草扎好，亲手交到阿霞瘦骨嶙峋的手上，让她好生欢喜了一阵子。
当然啰，阿霞出院的相关手续都是警察龙剑一手操刀，包括垫付并不算昂贵的医药费。虽然钱不多，但对于不名一文的她来说，那可是天文数字。
“阿霞，你的的身体还需要静养一、两周。现在不可还鞍马劳顿，四处奔波。” 阿霞出院那天，刘彦医院把龙剑和阿霞特意唤到办公室，碎碎念。
“那我不能马上回杭州？”阿霞黑色的眸子瞪得老大。
“当然不允许。近段时间，你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刘彦露齿一笑，“更何况，你现在的好几项指标偏低，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我的医药费都无力支出，全靠龙警官垫付，我哪里还有闲钱住宿。更何况……”阿霞面露难色，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的没有血色，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别担心吃住的事情，我事前也没有和你商量，我擅自做主，已经联系了我们小镇的一家餐馆，包吃、包住，还有相当不低的工资拿。刘医生说得在理，你的病正处在恢复期，老板娘会尽量安排轻松一点的工作。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阿霞，先解决吃住问题，其他的事情下来再说？”站在一旁的龙剑和颜悦色的说道。
“嗯，我没意见。到哪里都是流浪。我包里确实也没钱了。待一段时间看嘛，至少先把医药费给龙警官还上。而且还需要把路费攒上。 那就麻烦你了，龙警官。”阿霞非常感激龙剑的出手相助。
“医药费那是小事。你既然来到云雾水乡，我们这里就是你的家。况且，能为远方来的大美女服务，那是我们的无上的光荣。别跟我客气。”龙剑笑得更是灿烂了。
阿霞提着那个越来越空的李宁牌背包，跟随龙剑一起到了老街上的一家古色古香的饭馆。
饭馆大门上悬着一块鎏金匾额，上书“新民饭店”几个正楷大字。饭馆的窗户一律的实木镂花，镶嵌透明玻璃。玻璃橱窗里挂满了油亮亮的油烫鹅，刚从大锅里捞起来，热气腾腾，卖相十足。油烫鹅飘出的缕缕香味，引得阿霞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几口口水。
新民饭店偌大的大厅摆了三、五十张八仙桌椅，漆成的偷油婆颜色油光铮亮。十余个女服务员头戴蓝底白花方巾，身上一律的蓝底印白花的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脚上的布鞋亦是蓝底印白花，正在有条不紊的往餐桌上添置碗碟、竹筷。服务员的装束让阿霞脑海中浮现出金庸先生的笔下的《笑傲江湖》里的五毒教教主蓝凤凰来。阿霞虽然嘴里不言语，内心还是十分钦佩店老板的不俗的审美观念。
见龙剑进来，服务员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亲切的和龙剑打着招呼。龙剑也是含笑一一回应，准确的叫出每一个服务员的名字。
阿霞见状，颇为讶异。
阿霞随龙剑穿过大厅，来到一个正方形的天井，飞檐下挂着红灯笼，既有老房子的幽深，又带着现代的喜庆味儿。天井里的假山上爬满绿油油的青苔，石缝里的蕨草生长茂盛，散开葱葱绿绿的枝蔓。潺潺流水自假山落入池中，又由池中抽水上假山，如此循环往复。池中几尾红鱼摆动鱼尾，悠然自得的游来游去。
金色的阳光从天井上方倾泻下来，金沙似的光罩在红灯笼、假山、池水之上，一切明亮起来。鱼儿游动时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阳光落在上面，仿佛碎玻璃似的，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迎向阿霞，照亮了她脸上的一抹兴奋的红晕。
紧邻天井，四方各有一间大包房。再往前，通往后院的过道两侧也是一间紧挨一间的小包房。
阿霞跟在龙剑身后，被眼前的一切深深的吸引。
饭馆后院的摇钱树茂盛，中无杂树，间或有红花生长其间。两三五个服务员正围在一个盛满水的大木盆四周，清洗浮在水面上的是大朵、大朵的新鲜的鸡肉菌。旁边的一个大木盆里满是带着泥沙的地木耳，深绿色的小东西浸在清水里，飘出略带腥味的山林的味道。
“这是阿霞，以后就是你们的同事了。”龙剑依旧热情的和服务员打着招呼，“阿霞，来认识一下。这是张芳，住云雾水乡的下西街。这是胖嫂，就在两个街区外的东一弄有个四合院呢。这是安大嫂，可是这家饭馆资深的员工了……”
阿霞礼貌的冲大伙点点头，“我是阿霞。芳姐好……胖嫂今后多关照哟……安大嫂，以后多帮助……”
紧靠后院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池塘，里面荷叶田田，几只肥硕的白鹅正在戏水，嘴里发出嘎嘎的叫声。一只白鹭像独行侠似的，贴着碧绿的池水低飞。池塘四周柳树依依。一位衣着朴素的半老徐娘正撒网扑鱼，和煦的阳光照射在她红扑扑的脸上，神采奕奕。
阿霞脑海里立时浮现出小时候撒网的情形来：白茫茫的湖面，宽阔浩荡，一簇簇芦苇随风摇曳。一叶扁舟上，阿霞掷出渔网。撒出的渔网好似张开的伞盖落向湖中，震荡起阵阵涟漪。随即，阿霞拉动手中老旧的尼龙绳，绳子的那一头固定在渔网中央，渔网不疾不徐的从碧波荡漾的湖中收起……
“老板娘，人给你带来了。”
那捕鱼的妇人扭头张望，见是龙剑，认真劳作的脸上霎时堆砌起真诚的笑容，“龙剑来了，人留下，你可以闪人了。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了。你忙你的去吧。”
老板娘一辛四十岁刚出头，上着黑色的长袖衬衫，系着一条绿色的绣花围裙，脚上穿着黑色绣花鞋，皮肤犹如牛奶般白皙，长相端庄，身材还没有走样，阿霞觉得甚至可以用“风姿卓越”的四字成语来形容。
“这位就是你的东家，老板娘一辛。”龙剑听后，替阿霞介绍，人不但没有离开，反倒是小跑上前，帮老板娘一辛拉网。渔网起来时，十几尾青色的大鲫鱼在网里扑腾得十分厉害。
阿霞见了欢腾的鱼儿便是十分的欢喜，赶紧上前帮忙，把鲫鱼从网里抓出来放进一个盛着半桶水的木桶里。
鱼儿重获自由，猛甩尾巴，溅起的水珠窜上阿霞的略带苍白的脸上，阿霞回报以如花的笑靥，让一旁的龙剑脑海里浮现“梨花一枝春带雨”的佳句来。
老板娘一辛握着阿霞的手，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把阿霞打量了一番。随后，一辛翘起了大拇指赞道：“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主，模样也俊，龙剑的眼光总是不会错。阿霞，是叫阿霞吧？真是委屈你了，如不嫌弃，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
老板娘说得十分真诚，毫无做作，让落魄不堪的阿霞有一种如浴春风之感。阿霞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点点头，冰封的内心渐有解冻之势。
“那你们聊。阿霞，有时间我再来看你。”龙剑一看这架势，不由得喜上眉梢，“那我就开溜了。”
没等两人搭话，龙剑已经迈开双腿一溜烟便跑掉了。
“龙剑这小子，不错！”
“龙警官是个好人。”
“你可别那么早下结论，这小子可是把你质押到我这里，谁知道他有何居心？说不定他正在打你的坏主意呢。妹子，你说是不？”
“我有什么呀？一穷二白。”老板娘一辛的话太过唐突，阿霞随口应了一句，倒也没有多想。
随后，老板娘一辛丢下手中的活儿，亲自把阿霞带到饭馆对面的职工宿舍楼，把她安顿在三楼靠街的那间套二的寝室。
阿霞不知道的是，这间带厨房和洗手间的寝室，可是老板娘一辛居住了多年的房间。
自此，阿霞终于安顿下来了，开始了饭馆打工的生活。
龙泉剑客
二o二一年七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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