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一,温布尔顿和利物浦在足总杯第三轮相遇,让人不禁回想起两队在一九八八年足总杯决赛的一幕:前者的中锋洛里桑切斯头槌破门,门将比桑特扑出了奥尔德里奇的点球,「疯人院」爆冷拿了足总杯,顺带毁了利物浦的双冠梦。
尽管那一代红军宿将今天说起往事,还有点愤愤不平,巴恩斯就很讨厌当年的对手面对镜头,添油加醋将决赛描绘成利物浦是被温布尔顿吓尿了才输的:「我们都是打过多次欧冠的人,怎么会怕他们?」但爆冷的传奇一直活在球迷的心中,这是英格兰足球史话中既浪漫又突兀的一章,如果外人带着英式足球纯属「糙哥」的印象,温布尔顿必然是出了大力的,该队野蛮粗暴的打法甚至抹杀了英格兰球队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是靠一流技战术征服欧洲的事实。
现在和利物浦交锋的这一家,才是当年温布尔顿的正统嫡传。十二年前,该俱乐部不顾足总、球迷和足球联盟的反对,迁址伦敦以北的米尔顿金斯。很多球迷倒戈,自发再组球会,经过几年奋斗他们又打回了职业联赛,温布尔顿的崛起、没落、解体、迁徙和再生,又是另一段佳话。
阅读有关温布尔顿的中文资料,躲不开该队那闻名遐迩的绰号CRAZY GANG,译法五花八门,有译成「狂帮」,有译成「疯人帮」,译者大多拘泥其中的「帮」字,一因有「四人帮」的译法前科,二来对背景不熟,便先入为主,难以将这群疯子的神韵传递到位。窃以为可借奥斯卡得奖影片《飞越疯人院》一用,直呼该队「疯人院」就够了。
他们真是一群疯子,更为外界这么看自己沾沾自喜,就是要让对手畏惧这个称呼,「疯子」是他们的文化符号。从七十年代末被选入职业联赛,到十一年后爆冷夺得足总杯,温布尔顿谱写了草根足球与菁英阶层同场竞技的童话。其代表人物是维尼琼斯、怀斯、法沙努和主教练巴塞特。
温布尔顿成立于十九世纪,但混了近百年还是业余球队,直到五十年前才转为半职业,成为该世纪第一家在足总杯淘汰职业球队的业余球队。那年头业余联赛成绩好也不能直升职业联赛,要足球联盟考察硬件之后恩准才行。球会主席耍了个滑头,以照片忽悠足球联盟他们的照明设备很赞,事后很多对手都抱怨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不是一开始就疯,但早就干过出格的事情,比如一名中卫不愿放弃在英国航空公司的工作,于是很多比赛,他人在哪里就在哪里搭乘公司航班飞赴赛地。巴塞特上任后,多名球员更加无法无天,竟在球会主席的办公室里约炮。巴塞特不仅不以为忤,还鼓励麾下发扬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劲,并以足总技术总监查尔斯休斯的「最大射门机会区域」理论,作为己队战术模板,训练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经常有人窝里斗受伤。
不过,温布尔顿的打法里,有萨基带米兰的元素,全场紧逼和注重位置。那时门将还可以接回传,一开球队员们就交给门将比桑特,然后由他大脚开到对方禁区,一通争顶,疯抢和冲撞,往往能持续压制对手几分钟,曼联老队长罗布森第一次看到疯人院这么干,眼珠子瞪得老大,倒吸一口凉气:「咱们九十分钟就得招呼这个!」
这还是斯文的,场下的疯劲才吓人。该队的球队大巴司机干了不久就辞职了,因为两件事:一是在他以百公里时速驱车时,疯子们将一个硬纸箱扣在他秃头上,二是他在以百公里时速驱车时,将滚烫的面糊倒在他的秃头上。
在贯穿英国南北的大动脉M1高速上,经常有人看到该队球员光屁股爬到球队大巴车顶,电台还播报过类似的新闻。要不就是在小艇上抓住球队理疗师的脚腕,将他倒插进水中看他能憋多久。新球员报到,要经受老队员的仪式考验,比如在更衣室跟着喊脏话,目睹自己的便衣被剪成碎片或一把火烧掉。
很多人没机会目睹疯人院的比赛场面,但不妨参照影片《监狱疯波》,琼斯是主角【他更出名的戏码是在《两杆大烟枪》】,片中,琼斯扮演一名锒铛入狱的职业球员,在狱中召集一帮劳改犯组成球队参加监狱杯赛,拼抢时动作无所不用其极,踢得狱警人仰马翻。有狱警受不了向裁判投诉,后者冷冷回答:那是任意球,开吧!
温布尔顿还有很多小动作,比如将客队更衣室的温度调得很高,厕所不能冲涮,断水断电,将配茶的白糖换成盐巴,客队从场上下来,通道里一团漆黑,还没摸到门,琼斯、法沙努等人会从黑暗里跳出来大吼一声吓唬他们,还真有对手被吓哭了。他们到哪里都带个四喇叭的录音机,放些垃圾音乐,对手受不了也断电,但他们不怕,自带电池。有位队友抱怨老板不给加薪,哥几个就合谋把他的座驾给点了,让他以第三方破坏险从保险公司那里找回了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