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渐升

绥靖公署，深夜告密

1948年11月3日晚11点， 30军第27师师长戴炳南匆匆闯入太原绥靖公署，为表明对党国的忠诚，戴炳南向山西"土皇帝"阎锡山报告了一个绝密消息：第30军军长黄樵松"反水"了！他还详尽汇报了黄樵松的起义计划。

下级站在上级的背后，无声无息地刺了一刀。

黄樵松，第30军军长，西安调入，原系西北军杨虎城旧部。为使太原百姓尽快脱离战火，黄樵松与解放军接洽起义，准备里应外合，攻取太原。阵前起义的事情，黄樵松也告知了27师师长戴炳南。戴炳南是黄樵松一手提拔，16年一直追随他，深得黄樵松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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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黄樵松万万没有想到，戴炳南和他玩了一次阴招。纵观历史，在重大时刻选择告密的人，一般都会权衡良久。戴炳南的这次选边占位，应该和当前太原处于胶着状态的局势有关：东山前线的连日血战。

目前交战双方情况如下：

阎锡山部：1948年7月，在晋中战役中，阎锡山部主力实际上已经被歼灭，太原陷入孤立状态。太原同外界的联系主要依靠空运，但空运能力毕竟有限，太原粮食缺乏，士兵补给不足。不过，阎锡山毕竟长期经营太原，太原的军工体系相对保持独立，城防工事也较完善，外援无力的情况下仍然能够顽抗。

此外，蒋介石从西安抽调整编第三十师四个团，从7月17日起开始空运太原。经过整合，太原守备兵力有两个兵团，五个军，约九万人，另外加上其他一些武装力量，约有14.9万兵力。为给阎锡山鼓劲，7月22日，蒋介石还亲自飞抵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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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部：攻打太原的部队，包括华北野战军第一兵团，晋绥军区（后改属西北野战军）第七纵队和晋中军区部队，共十七个旅。依靠10万兵力，攻击坚固设防的太原，兵力显然不足。但当时各地战斗激烈，辽沈战役即将开始，兵员异常紧张。

解放军部在初期战斗中发现，城南工事坚固，配有重兵防守。因此，前委调整作战方案为主攻东山，攻占了东山，就控制了太原的命脉。也正因为东山的战略位置，从10月16日至26日，双方反复激烈争夺，展开了空前的血战。

在此时局下，戴炳南背后捅刀子，选择占位阎锡山，从戴炳南"根正苗红"的出身角度，也可以理解：戴炳南，山东人，中央军校高等教育班第九期、西北军官学校毕业生。历任国民革命军团长、副师长及代理师长、副旅长、旅长、第三十军第二十七师师长，1944年投靠阎锡山的晋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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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抱得美人归

如今，听到戴炳南的告密，阎锡山顿时睡意全无。当即派车将黄樵松骗到了绥靖公署，名义是召开紧急军事会议，要求黄樵松参加。经搜查，发现黄樵松随身携带着徐向前、高树勋的信件（徐向前时任解放军攻取太原前敌委员会总书记）。

第二天早晨，按照约定，解放军第八纵队参谋处长晋夫进入太原城和黄樵松联络，结果被捕，随行的侦察参谋翟许友也一同被捕。20天后，三人被押解到南京杀害。

说到这里，笔者想起《三国演义》中的一个人物：孟达，本为刘璋属下，后降刘备。关羽被困樊城时，向其求助，孟达镇守着上庸，却见死不救。他知道定会因此触怒刘备，怕遭报复，转身投奔了曹魏。后来诸葛亮北伐中原，曹魏节节败退。孟达又产生重投蜀汉之意，就暗中与诸葛亮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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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诸葛亮写信嘱咐孟达，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轻易信人，平日亲信之辈，也须加小心。然而孟达没当回事。恰巧，魏兴太守申仪与孟达早有矛盾，就把孟达的计划泄漏给了司马懿。结果，司马懿破城而入，孟达被司马懿斩杀。

道不同不相与谋。阎锡山眼中，黄樵松是背叛；黄樵松眼中，戴炳南是背叛。戴炳南过于现实，以他的从军经历，看到太原城攻防双方的斗争形势，他最终选择了卖友求荣。

不久，戴炳南代替黄樵松的位置，被蒋介石任命为第30军军长；阎锡山也有丰厚的回报，奖赏他现金三万元，同时，阎锡山发现"孺子可教"，还安排亲信出面，给戴炳南介绍了一个女子与其结婚，此人便是潘德荣。潘德荣这个名字，下文还会提到，戴炳南的传奇人生，这个女人"功不可没"。

升官、发财、抱得美人归，该有的，戴炳南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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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战局，出现转机

战局进一步出现不利于戴炳南的迹象。战斗至11月12日，解放军终于攻占东山全部四大要点。经此一战，太原守军仅剩约六万残兵。但解放军十万之众，也有伤亡，出于平津两地的考量，太原前线解放军停止了战役攻击，围城待援。在部队转入休整状态的同时，对太原守军的下级官兵进行政治攻势，先后瓦解敌军万余人。

平津战役结束后，1949年3月中旬，解放军组成太原前线司令部，以徐向前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总兵力达十个军三十七个师，共32.8万余人，炮1300余门。而太原守军为六个军十三个师，共7.2万余人，解放军占据了绝对优势。

3月29日，阎锡山因奉李宗仁之召到南京开会，乘飞机离开太原，滞留南京后，通过电话指挥太原战事，太原守军顽固拒绝接受和平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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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9日夜至22日上午9时，太原前线解放军在彭德怀指挥下，发起了攻城战斗。第二十兵团、十九兵团，十八兵团及第七军（即原西北七纵）协同作战，将太原城郊的敌军全部肃清，铲除障碍之后，太原即将失守。

4月24日凌晨5点半，解放军炮兵火力大开，对着太原城垣一顿狂轰，一小时后突破城防，展开巷战，太原守军军心涣散，上午很快就结束战斗，太原解放，解放军歼敌七万余人。代省长梁化之、阎锡山的五妹阎慧卿，此二人均遵照阎锡山的嘱托，自杀身亡。

戴炳南是太原前线司令部宣布的五名主要战犯之一，太原战役结束后，经过仔细查点，众多就擒战犯中，并未发现戴炳南，难道他化成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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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脱壳，藏身阴阳巷

1949年5月初，通过突审俘虏营，事件出现重大进展。有人检举，一个叫李士杰的河南人，他有一个特殊身份：戴炳南的卫士。李士杰20多岁，面对审讯，推脱并不知情，通过做李士杰的思想政治工作，他最终交代了戴炳南在太原解放前夕的活动轨迹。

解放军兵临城下，太原即将解放，4月22日下午，戴炳南感觉朝不保夕，自知罪孽深重，解放军已经发布了对他的逮捕令。为安全脱身，戴炳南安排部下对外散布谣言，谎称他半夜从公馆到前线指挥作战时，半路上被解放军的炮弹击中身亡。为进一步迷惑众人，戴炳南还让妻子潘德荣为他公开布置了丧葬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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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妥当，由李士杰护送，金蝉脱壳，戴炳南悄悄逃到了太原开化寺的阴阳巷。阴阳巷是一个死胡同，相当偏僻，平日无人来往，只有两三个院子，几户人家。戴炳南的藏身之处是阴阳巷二号院，院主人叫高尊愈（注：高尊愈为《中华民国史》记载，一说为高忠玉，发音类似），高尊愈是潘德荣的姐夫。

依照李士杰的供述，太原市相关人员赶赴高尊愈家，将戴炳南抓获。戴炳南在壁柜下面藏匿了八九天，据抓捕戴炳南的参与者回忆，当时，戴炳南完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打扮：头裹白毛巾，身穿黑布便衣，腰系白布带，脚穿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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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藏匿生活，不敢出门一步，戴炳南脸色苍白。搜查中发现，他只吃干粮不喝水，壁柜后面有些干粪蛋，算盘珠大小。

戴炳南供述："我忠于蒋介石，讨好阎锡山，为升官向上爬，出卖老朋友黄樵松军长，破坏了起义计划，我对人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1949年7月8日，戴炳南被太原市军事管制委员会特别法庭判处死刑，游街示众，在大南门外执行枪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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