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李思命魂系黄河

方宏飞（佳县县委史志研究室）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哎？

几十几道湾上有几十几只船哎？

几十几只船上有几十几根杆哎？

几十几个艄公哟嗬来把船儿搬？

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哎！

九十九道湾上有九十九只船哎！

九十九只船上有九十九根杆哎！

九十九个艄公哟嗬来把船儿搬。

苍凉壮阔、高亢嘹亮、磅礴大气的歌声，在耳边隆隆回响，创作者是谁？来自哪里？这背后有着怎样动人的故事呢？

跑船汉子李思命

佳县荷叶坪村位于黄河之滨，为古佳州九大渡口之一。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黄河水流经这里，流速放缓，淤积成田，栽种枣树，枣儿皮薄肉厚，甘津甜美。又多搬船汉子,跑水路，或卖气力或做买卖，勉强糊口。

1891年9月10日，李思命就出生在这样一个船夫之家，父亲李本清一生育有四子三女，为了儿孙兴旺发达，富贵满堂，特为四子取名“长”“命”“富”“贵”，李思命就是家里的老二,从小聪明伶俐，身体倍棒，14岁起就随父亲跑船，练就了一身在惊涛骇浪中辗转腾挪的本领。成年后相约几个船工朋友，坐船过黄河，到山西碛口，徒步向西北而行到包头。买船买货，带着皮毛、酥油等草原特产，在黄河上一路顺流而下，遇见渡口就停船交易，船行千里，到禹门口连船带货卖掉。就这样一年中跑个两三次买卖，倒也过得痛快。

陈秀英身世之谜

一次船行到荷叶坪村，上来一位在禹门口开店的年轻女子，叫陈秀英，一路上，陈秀英忍不住好奇，不断问李思命关于黄河上的事儿，这位饱经风霜在黄河上飘荡大半生的汉子，向她侃侃畅谈，激流、险滩、风暴，迂回曲折的黄河水路，惊险刺激的船工生活，黄河两岸秦晋蒙三省的风土人情……，情绪受到感染的陈秀英也敞开心扉，向她说出了压在心底十几年的身世之谜。

对岸山西有一王姓富户，阴差阳错，王老爷的千金爱上了家里的陈姓长工，暗里相恋，私定终身，怀了身孕。王老爷气急败坏，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无法明媒正娶，又未婚先孕，狠下心肠，王老爷在女儿身上捆上石头，推下河去。王小姐大难不死，被荷叶坪一船工打捞救下，走投无路之下，又感其救命恩德，委嫁于这个船工，后生有一女，取名陈秀英。痴情的女子向女儿讲述他们的故事，还在不停地打听、寻找那个陈长工……

黄河船夫曲诞生

听完这凄美的爱情故事，李思命闭目沉思，千年黄河，千里水路，多少船帆？多少船工？多少故事？……一首旷世杰作在心中酝酿、加工、成型。1920年农历正月，陕北的过年气氛红火热闹。燃起篝火，扭起秧歌，踩着高跷，搬起水船。李思命扮演老艄公，粘着白胡子，戴着露顶帽子，翻穿一羊皮袄，系根烂草绳，同村的张士铭擦脸打粉来扮演陈秀英。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精彩表演：

老艄公白：姑娘！你要坐船，我老汉有个对子，你能对上我就搬你，对不上我就不搬你！

陈姑娘白：艄公，请开言！

老艄公唱：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哎？几十几道湾上有几十几只船哎？几十几只船上有几十几根杆哎？几十几个艄公哟嗬来把船儿搬？

陈姑娘唱：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哎！九十九道湾上有九十九只船哎！九十九只船上有九十九根杆哎！九十九个艄公哟嗬来把船儿搬。

老艄公白：楞的登，姑娘比咱能。不行，我还要难她一难！姑娘，我还有个对子……

陈姑娘白：艄公，请讲！

老艄公唱（秧歌调）：说了个难，道了个难，十冬腊月搬水船。水船不是个人搬的，把我的脚片子冻稀烂。

陈姑娘对唱：说了个难，道了个难，十冬腊月坐水船。水船不是人坐的，冻坏我三寸小金莲。

老艄公接唱：你也难，我也难，你难我难不一般。你难坐在船里边，我难赤脚跑冰滩。

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节奏明快，旋律优美，回味悠长，就这样一首旷世杰作轰然出世，经李韶华记录整理，词曲固定下来，开始在黄河沿岸流传。

久唱不衰名远扬

1942年，延安鲁艺学院四人在佳县黄河边收集了《黄河船夫曲》，后发表在《陕甘宁老根据地民歌选》；1947年，毛主席率中共中央机关转战陕北来到佳县。面对滚滚黄河水，耳边传来那粗犷豪迈的歌声。主席忘情吟咏，“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并兴奋地说，“没有黄河，就没有我们这个民族。没有黄河天险，就挡不住日寇的侵略，以后我们要多开发利用黄河”；1952年，文化部将《黄河船夫曲》编入《陕北民歌选》；1958年，马可先生编写的《中国歌舞》对这首民歌的曲调、旋律及水船舞蹈形式作了详细介绍。后传至国内外。

1963年，72岁高龄的李思命去对岸山西赶集，归途中所乘渡船沉没，面对危险，他奋不顾身，抢救落水者，终因浪大水深，年纪大体力不支而亡。

正是：为黄河而生，因黄河而死。

斯人已逝，其才艺高绝，品德亦高尚。

黄河船夫曲——《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这首歌流淌着黄河、黄土人的率真，豪迈，大气，充满了对命运的不屈抗争，粗犷苍凉，荡气回肠，回味悠长，甜美在心灵的深处，舒服在骨髓的深处，快活在血液的深处。黄河船夫曲，人们代代相传，久唱不衰。近年来更是被陕西籍歌手王二妮，王向荣等人在中央电视台不断演唱。被《黄河情》、《西部风情》等十多部影视剧，用作插曲、主旋律和主题歌，已然成为黄河文化乃至中华文化的经典节目和代表性歌曲。

黄河船夫曲，黄河的故事，李思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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