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碗
原创不易,抄袭必究
《橘子红了》是一部由琦君同名小说改编的年代剧,它细腻地描绘了江南小镇上,发生在容氏家族的一段求子求到阖家上下痴、癫、疯、魔的灰涩往事。
该剧将时间设定在五四运动发生的十年后,彼时社会正在转型、思维意识正尝试断裂重组。受新时代思潮的影响,容家女性用柔弱身躯尝试反抗"男尊女卑"、"女为男用",连带她们的爱人、情人、恩人都深陷其中。然而最后他们发现,男权社会已经在他们的观念中根深蒂固,在缠斗与消磨中,不论扮演了迫害或是被迫害的角色,他们都成了"男性"的奴隶、男权主义的拾柴者。
"这又是一出"无子即无德"的悲情往事。
①男权主义的"牧羊人"——大太太
每年,大太太枯守橘园,都在盼着满目橙黄这一刻:"橘子红了,老爷该回来了"...
她是男权主义的牧羊人,也是"橘园"的守望者。
大太太一直住在橘园,那个被叫作"容苑"的地方。岁月不饶人,她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盥洗梳妆、将灌满心事与压抑的大袍子穿上,她就是大太太。
因为无法为丈夫绵延子嗣,她被老爷耀华"丢弃"在乡下。一个无所出的女人有怎样的寂寞呢,她也许每天坐在廊檐下,望着日升月落,就连眼皮上遮阳的那只手也举酸了。
"她深爱老爷,愿意用一切来寻回老爷的哪怕一点疼爱,于是想出了一个非常无理却又"合理"的招儿:她看见了少女秀禾,那个眉眼与自己年轻时肖像七八分的年轻丫头...毫无背景、孤苦无依,极好控制,她心动了。
她掩藏住内心的偏执欲望,以心神俱定、大彻大悟的姿态走进对方的生活,施恩照拂之后,她提出了秀禾难以拒绝的要求——成为老爷的小妾,通过生子笼络丈夫,让大太太再次回到老爷心中。
尽管知道这条路可能意味着自己一生的轮回,面对像女儿一样的秀禾,她只犹豫了片刻就推她去了。
"大太太的可悲,并不在于为了容耀华的"生子梦"断送一生;她的悲剧在于经年岁月里,她把自己承受的一切都合理化:被丈夫丢弃、丈夫纳妾、那些萦绕在她耳边闲言碎语...凡此种种全部被她套用进"三从四德"、"夫为妻纲"当中,不曾挣扎就全盘接受。她日复日梳着一丝不苟的大发髻,如同她内心对自己的"强求"。
最奇葩的不仅是这样,在男权的驯化下,她成为了"牧羊人",自觉抵御"侵权行为",并且将秀禾拖进男权漩涡、承担了规劝、训诫对方的工作。
在大太太几乎病态的引导下,秀禾在男权惩罚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好处——"嫁给老爷,你有了家人,我也是你的家人"。
她是一个合格的太太,将家事料理妥当;为丈夫广开"后院",甚至在老爷隐疾即将曝光之时,她挺身而出捍卫"荣耀"。她用了一辈子证明自己能和丈夫并肩而行,然而,也只是并肩而行。
被"无子是无德"压抑了一辈子后,她在男权社会里举刀自阉。
大太太的余生,生生死死,生不如死。
②男权主义的装饰品——二太太嫣红
剧中出场便是失魂落魄的嫣红——她没有怀孕。对浮萍一般的女人来说,孩子是她固宠的"利器",是她的根,也是她的命。
嫣红,人如其名,庸俗中透着璀璨,明媚里开到荼蘼。她曾是媚唱全场的歌女,如今是大老爷养起来的无根花。
那时,老爷对大太太已经失去了信心,毕竟太太干瘪的肚子始终生不出个孩子。理所当然的,他走了,也带走了大太太的陪嫁。在城里,他靠着这些嫁妆发家立足,从未想过自己因何发迹——"我拿的不是妻的体己钱,是她对我的补偿款"。
某个逢场作戏的时刻,他遇到了嫣红。
"娶回家是顺手的事,有多爱不见得,大老爷只想要个孩子。然而,月月失望、年年失望,大老爷暗自啐了一口自己的坏运气:两个女人都是不下蛋的母鸡?于是他回到橘园,欣然接受了大太太为了赎罪替自己安排的秀禾。
习惯了追捧的女人,错误地以为自己是男人眼中不同的那个。所以,嫣红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冷清?她选择了与爱慕自己的公司职员大伟私通,怀了孕。
当大老爷查出不能生育后,她先是被赶出家门,而后旋即转念,以此作为要挟——"想堵住我的嘴,就要给我钱。"
在于大老爷相处的多年时间中,她要的不过是"母凭子贵"的安逸:当她得知自己并未怀孕,买回婴儿用品欺骗丈夫,泪流满面地求饶"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再试试";当她怀孕,整个人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饱满了生命活力;当她凭借肚子里的孩子将自己的腌臜与容家的隐秘一
"并吞下,她以为有了新生。
不料孩子流产,大伟分手,最后她到底孑然一身。
有人说,嫣红肚子里的孩子断然不能生下,因为不姓"容",是在容家男权之外的。
事实是,嫣红这个角色从头至尾与守卫男权、反抗男权都没有任何关联。她在自己的命运中,始终逆来顺受,她的唯一所愿就是存款。要她怎样活着,是站着还是跪着,她都无所谓。
谁又能要求鬓边的一朵小花也有它的傲气与风骨呢?
③男权主义的殉道者——秀禾
秀禾自打出场就透着悲伤——她是命运选择的生育工具。为了生存,她只能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过活。为了报答大妈,她甘愿嫁给与她父亲年纪一般的大伯。
她嫁得很别扭,"从猪栏边进门,大红喜服外衬着黑布衫",八字太硬,唯恐克夫。不明不白地进了门便也罢了,成亲之前,她甚至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在瑟缩的生命里,她遇见了把自己放飞的那阵风——耀辉。
"这个佃户的女儿,凭借自己的秀丽、单纯与跳动的灵魂,吸引了新女性娴雅。在娴雅的影响下,她曾一度想将一颗心捧出,与耀辉私奔。
耀辉爱她,却没有爱过容家的面子,哪怕两个人在木桥、小船、回廊上有数次相对,却只能别离。
在一个阴雨的夜晚,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随后,秀禾怀了孕。
不知真相的秀禾痛苦地想自己再也没有权利继续爱耀辉了,她终归要回到三太太的生活里去。
当老爷不育的真相爆出,大太太恳求她隐瞒一切,她再一次妥协:大太太,是厚葬她母亲的人,原本自由是沉睡在她心底的;她期待大太太不再因老爷的离去而伤心的那一天,她在等待一个还清太太所有恩惠的机会。生下孩子,结束一切,是她最好的机会。
"最后,当她以己之命生下孩子,这日子就已经去了。
秀禾这一生,如同被安排好轨道的傀儡,线提起来,她动一下。最后她才明白,原来冲破桎梏凭借自己是远远不够的,遗憾的是,那个她深爱的、名叫耀辉的男人终是弃她而去,娶了别人。
她用一生诠释了"感恩戴德",用自己的青春与生命全了容氏家族的颜面,她用爱情的果子——孩子,来纪念自己那段无果的爱情。
①橘子
起初,看不懂为何选择橘子红了这样灿烂的名字,后来才明白,橘子代表的不是收获,橘子熟透,就是腐烂。
于大太太而言,橘子是她所有的期待与苦涩。她周而复始的等待橘子红了,等待那个负了她一生的人回来,这何尝不是自己不能左右命运的悲哀;
于嫣红而言,橘子是她全部的忌惮。每当此时,她的不安与占有欲在成倍增长,她生怕自己生不出孩子会让老爷再次倒向失宠多年的大太太,还有后来的秀禾;
于秀禾而言,橘子不是"成熟的爱情",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容老爷手边那刻掉落的橘子,腐烂、消失、不见。
"该剧用橘子串联起男权的可怖:女性在男权主义中,不过是附庸之物,犹如橘子一般,好则锦上添花,坏则弃如敝履。女性不会因为丈夫的不育就放弃这段婚姻,而当女性不孕,这段感情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在旧社会儒家思想中,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为臣纲。换言之,在1+1=1的公式当中,有权利、年长的男性永远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是我自岿然不动的大赢家。
情感如何分配,不过他们说了算。
②风筝
秀禾母亲离世之前,曾经说:"孩子,风筝飞起来,你就会有自由和快乐"。
秀禾在整部剧中有两次"看似自由"。
"一则,她与命运的风筝一同与容家撞了满怀,由贫穷转入富贵。事实上,她被封建礼教更严谨地束缚着,所谓自由,不过是换了一所更华丽的笼子;
二则,她遇到自己的爱情,秀禾对耀辉说,风筝啊,是自由的。她拉断风筝的线,注视它越飞越远。在那一刻,她看似心自由,实则对真爱心灰意冷。
风筝断了,自由的梦碎了,秀禾的生命也随之飘散,到底获得了另一种天大地大。
③觉醒
剧中反复提到《觉醒》这本书,这是这部作品中最辛辣的讽刺:每个角色都深受影响,却又被紧紧束缚。秀禾是个中深受影响的人,她在朦胧中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一种手段、工具、甚至武器。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有觉醒时刻:
比如大太太曾在怀孕误诊后喃喃自语:"我想要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对我,不只是为了生孩子,不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比如追求真爱的娴雅,她始终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然而事实是,当她在觉醒,周围所有人都试图扼杀她的思想意识,使她一身软骨,反抗不成。
男权主义在剧中凝聚成容老爷的形象,揉捏着所有人的人生。
他很潇洒,遇事不爽便拂袖离开,他肃杀的背影让大太太等人顶礼膜拜。
他以这样的方式说服大太太、耀辉的妥协,用无声的暴力将秀禾的人生暗算。
可以说,秀禾的死并非因为难产,而是因为男权。
那天,她拼尽全力生下孩子,血液顺着被子滴答滴答得往下淌,与此同时,她最爱的男人在另一个地方与未婚妻完婚。秀禾用生命使男权悬挂在自己头顶的利剑放下,而她自己也因此丧命。
"
新生与死亡,婚姻的开始与爱情的结束,巨大的暮色里,这三个女人低低地唱着属于自己的挽歌。
《橘子红了》这部电视剧中,所有女性都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拯救自我,但是她们一个也没有成功,反而以各自的反抗加速了悲剧的发生。
有位作者曾言:"女性的可悲地位是由特殊的社会与文化因素造成的。女性运动的任务是向既存秩序挑战,改变、提高女性地位。"
毕竟,只有直面惨淡又苍凉的人生困境,才能鼓起勇气克服困难。
"结局中,生与死、婚礼与葬礼,让男人大梦不醒,让女人垂泪叹息。
作别她们,女性要走的路还有很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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