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演员的年纪话题,频繁引发热议,明明更有阅历更有质感也更有演技,往往却被市场低看一眼、弃置一旁。
事实上这样的年龄歧视由来已久,70年前,1950年的经典电影《日落大道》,就讲述了一个“过气女明星”的故事。
比利·怀德这部《日落大道》里,女演员才刚刚年过五十,依旧风华绝代、魅力十足,就已经被纳入了“过气”范畴。
默片时代的当红女明星诺玛(葛洛丽亚·斯旺森 gloria swanson 饰),在有声电影时代里,不幸成为了过气的昨日云烟。
故事的男主角乔(威廉·霍尔登 william holden饰),则是一位是寂寂无名的落魄小编剧,身无长物、除却一身债务,连唯一的车子都快被拖走抵债。
为躲避债主,编剧乔开着车进了一处疑似废弃宅院的车道,误入老宅深处,惊起了在旧梦里醉生梦死的诺玛。
诺玛自己创造了一个非常不着调的剧本,让小编剧乔修改,于是,就有了同一屋檐下的故事,起始于利益交换的改剧本业务,终结于爱怨贪嗔的一桩命案。
与其说这位女演员的困境,仅仅是因为韶华不再、容颜易老,不如说是因为电影的革新迭代、替换了上一个时代。
默片女演员,不再适合新的电影潮流。
虽然没有了鲜花事业,没有了掌声,但她依旧拥有大量的金钱。
她用早期财富买地买街买油矿,富甲一方。
恰好,男主饰演的小编剧,最缺的就是钱。
而女主缺的,是对剧本的专业修改能力,恰好男主有。
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却因此而一拍即合、有了“业务合作”,渐渐这份关系又发展得更为暧昧。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半像吸引、一半像包养。
小编剧在被大明星吸引的同时,又抗拒这份扭曲的禁锢的情感,在新年夜丢下她跑出去,试图找到自己的同龄人。
背着她,和另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孩子,一同写剧本、继而发展出感情。
《日落大道》里对情感的诠释,非常微妙,爱、怜悯、抗拒、恨,种种复杂因素交缠纠葛在一起,叫人印象深刻。
如果只看故事简介,很像一出普通的狗血多角故事,但电影里的呈现却非常有质感,诸多细节都堪称教科书级别,角色关系和人物心理动机也同样很值得琢磨。
乔第一次走入这大宅子时,被废弃荒芜的外表所迷惑,以为主人已经去世多年。
走入楼中才发现内里古怪的富丽堂皇状态。
宅子很大,但也很空。
他一路摸索上楼看见诺玛,男女主见面的第一句话,是棺材来了吗。
诺玛误会他是来为宠物猩猩送棺材办葬礼的丧葬业人员。
将宠物当孩子一样悉心对待,偌大的豪宅里却几乎没有人气,阴森森的过去的老旧时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一切都在告诉观众:她有多不合时宜,有多孤独,如同住在精致的“活死人墓”里。
成功铺垫了这份凝重的迟缓的氛围之后,诺玛拉着乔一同看自己的旧日影像,荧幕上青春年少的她,芳华无限,让人格外唏嘘。
乔对她的态度,从纯粹的利益关系,转向唏嘘,转向逃避,最终妥协,成为她的情人。
这份看似是“包养关系”的复杂样式里,却也不乏真情实感的痛惜、难以忽略的吸引。
而乔的背叛,也同样始于剧本。
此前乔曾偶然认识一个年轻姑娘,这个姑娘成为了他逃离诺玛的跳板和秘密花园。
这两位,一个是不得志的编剧,一个是不如意的有演员梦的小文员,在搞事业写剧本的过程中,也萌生了对彼此的情感。
女生原本即将结婚,表示愿意退掉婚事。
这个时候愤怒的诺玛掺和了进来:你以为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靠什么为生吗?
女孩跟着诺玛的指示来到了煊赫的大宅,看见乔的真实情感处境,她的选择很坚定:你跟我走,我什么都没看到。
而乔给她的反馈则非常残酷:我有十二套纯手工的西装,我有多少套xx(凡尔赛文学鼻祖?)
他在感情面前,将自己金钱物质的欲望、眷念描绘得越不堪,这段话反而越叫人印象深刻。
看似是寻常的爱恨纠葛,但爱情-金钱-事业-野心之间的粘稠复杂质感,把控很微妙。
这场狗血纠缠的终点,是诺玛开枪杀死了要离开的乔。
警方和媒体蜂拥而至,将镜头对准了杀人犯。
她却恍惚以为遗忘她依旧的镜头终于又眷顾她,摆着最美丽的姿态,蹁跹走下楼梯,无比幸福。
她以得奖女演员致辞一般的状态,环顾周围对她格外冷漠的人群;
在喜悦过后又如同孩童般茫然失措,转向她忠心耿耿的管家。
这名管家也是当初一首捧红她的导演,她的第一任丈夫;这个细节难免让人感觉有些亦真亦幻,世事变迁起起落落是真,旧人隐忍一片情深是真,但“变成管家”这个具体的操作又让人觉得有些夸张。
自始至终,她眷念的都是镜头下的岁月。
在自己的大宅子里,密密麻麻摆满昔日照片。
始终以为自己会受到昔日影迷的来信,(信件是管家伪造,她或许只是装糊涂自欺欺人)。
终于接到派拉蒙的电话无比幸福,以为自己等到了出山之日。
过于隆重打扮一番,还刻意骄傲冷淡了对方一回,她回到昔日片场、却被门卫拒之门外。
叫人唏嘘的是,片场里的老人们都记得她。
老门卫对她网开一面:别人都要证件,诺玛不用。
老导演对她格外唏嘘:得知影视公司打电话给她只是想借她的古董车,花大力气隐瞒下真相,帮她延续复出大荧幕的美梦。
这是一个梦想与热爱、名利与欲望并存的故事:男主角乔拼命想卖掉剧本挣钱,他认识的年轻姑娘也想写出好剧本扬名立万;而诺玛对人迷恋的究竟是表演,还是聚光灯下万千热爱的目光,也非常含混,没有答案。
最终所有人的痴心,都变成了一场空。
名利场里黄粱大梦一回,金钱和血泪的痕迹都被清洗殆尽,空余衣香鬓影的袅袅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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