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量门主

不知何时，“无量门”的门主已经站在了富贵山庄大厅的正中。只见此人高挑身材，一袭银白色的长袍，脸上带了一个银色的面具，将他的面貌遮了个严严实实，只能透过面具上眼睛处的孔洞，看到此人双眸炯炯有神。

“周护法”、方道强、“老贺”三人见到无量门主，连忙躬身施礼。而“商护法”并未躬身，只抱了抱拳，就算是行礼了。

这无量门主见到四人施礼，略略摆了摆手。

“商护法”脾气较急，不待门主发话，他便先开了腔：“禀报门主，我这次来本是想找欧阳天石问个清楚，为什么谭老大他们去劫镖，说好了让欧阳天石接应，他却见死不救，但这小子已经死了，我也就不多追究了。只是还有一事，想问个明白……”

门主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商护法”见门主并不搭腔，便把话继续说了下去：“欧阳天石再有不对，毕竟是我们自己的人。谢晓荻杀了他，便是与我们无量门为敌，无量门中必人人得而诛之，可是……”

说到这里，“商护法”抬手一指对面的“周护法”，大声说道：“可是你却在眼皮底下把他放走了，我倒想听听你的解释！”

听到“商护法”指责自己，“周护法”却并不解释，仍沉默不语。

由于此时门主并未发话，大厅上一时间又静了下来。

“商护法”见“周护法”不搭理自己，心中甚是无趣，但又不肯就此作罢，便又说道：“我商纣要是见到谢晓荻，就当场一脚踢死他。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的‘相思神刀’周开山，谢晓荻送到你门上来，你居然放他走了，你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想跟谢梦得套套老交情啊？”

商纣此话一出，大厅上几个人的目光都向“周护法”望去，只见“周护法”满脸疙疙瘩瘩，一把花白胡子，正是“相思神刀”周开山。

周开山本来对商纣的话并不理睬，但此时见到几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连门主也慢慢转过脸来望向自己，知道不做解释是不行了。

周开山慢慢说道：“谢晓荻这次到我的豆腐店里来，我确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欧阳天石确实被他所杀。”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铜牌，正是他替谢晓荻保管的“苍鹭牌”。

看到周开山掏出铜牌，方道强连忙上前接了过来，躬身呈给了门主。

门主接过铜牌，并未多看，便将铜牌收了起来，继续听周开山说下去。

周开山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谢晓荻不仅是谢梦得的弟子，而且跟普意学会了万相神功。”

听周开山说到这里，商纣“嘿嘿”冷笑道：“那你就怕了？你是怕谢晓荻，还是怕谢梦得和普意？”

周开山微微一笑：“我老头子再不济，也不至于怕个年轻后生。我已经试过谢晓荻的武功，这小子反应机敏、心思灵活，已得谢梦得和普意的真传，武功自是不弱，难怪欧阳天石死在他的手上。但是，他毕竟还是年轻，无论是内力还是剑法，火候还是不到，我要当真和他动手，自是手到擒来。”

商纣哼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就是怕谢梦得和普意了？”

周开山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慢慢说道：“怕到是不怕，但真动起手来，胜负之数难以预料。我之所以不杀谢晓荻，便是因为我确定的第三件事。”

商纣奇道：“何事？”

周开山当即把左手探入兜中，取出了一物，向前走了两步，左手平伸，打开了手掌。

众人定睛观瞧，只见周开山的掌中有一摊黄豆粉，黄豆粉中间有一粒物体，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颗佛珠。再仔细一看，左掌上还有一小块淤青。

周开山叹了口气道：“当我得知欧阳天石死在谢晓荻手上之时，本想借试他武功之际将其格毙，没想到却飞来这颗佛珠。”

商纣问道：“莫非是普意所发？”

周开山点点头：“想来别人也无此功力。”

商纣虽然对周开山冷嘲热讽，但毕竟对周开山的武功还是了解的。周开山的“南华心经”已经修炼近五十年，内家真气护体一打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界。而从远处飞来的一颗小佛珠，竟能将他的手掌打起一块淤青，劲力委实可怖。想到此，商纣脱口而出：“定珠降魔无上神功！”

原来，这“定珠降魔无上神功”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以一百零八颗佛珠携带无上真气攻敌，正是普意所习的绝技之一。

周开山道：“我想也是。看来这谢晓荻并非孤身一人，还有普意在他背后撑腰，而且恐怕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如贸然出手，他师徒二人合力，恐怕……”说到此，周开山不愿助长他人志气，又想了想说道：“在我的身份尚未暴露前，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还是不出手的好。”

商纣摇摇头道：“说来说去，还是害怕打不过。”

周开山又是微微一笑，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我为何非要像疯驴一样，见了谁都要上去踢一脚？”

商纣听闻此言，本就发青的脸色更是青得吓人，两条眉毛渐渐立了起来，右脚已经慢慢后撤了五寸，他眼睛盯着周开山，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在说谁？”

周开山仿佛没有看见商纣的表情，浑不在意地说道：“我在说驴。商护法莫非要给驴打抱不平吗？”他看似浑不在意，但右手已经慢慢靠近了腰间的刀柄。

方道强心中暗急，本来欧阳天石的事就够乱了，这会儿门中的两大护法又起了争执。如果二人说僵动手，他倒不必承担什么责任，但是万一周开山因此事受到责罚，那他刚抱上的粗腿就白费了，一万两银子也就泡汤了。但二人的武功、地位均比他高，又有门主在场，轮也轮不到他说话，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而“老贺”却仿佛事不关己，一直在旁冷眼旁观。

周开山、商纣二人均已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大厅上的气氛压抑得吓人，也出奇的沉静。

“啪”的一声，谢晓荻的一掌拍到了老者的肩头，老者当即“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这下可把谢晓荻吓了一大跳。

他本以为老者定是武林高手，所以这一掌已经用上了五成力道，不料老者竟然呕血，谢晓荻暗叫不妙，心想这下搞不好要闹出人命。但老者身上发出的反击之力，确实也把谢晓荻的手掌震得隐隐作痛，搞得谢晓荻一时搞不清是什么道理。

待谢晓荻定睛一看，发现老者喷出的竟然不是鲜血，而是紫黑色的淤血，不禁大是奇怪。待他再看老者的呼吸，仍如同打鼾般粗重，甚是紊乱。

谢晓荻仔细一想，已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原来，正如普意所说，睡着了还能将罡气布满全身，就只有一个原因，老者已经对自己的内息无法控制，即将走火入魔。而谢晓荻刚才这一拍，却恰恰拍到老者的“天宗”穴上，从而使他的手太阳小肠经受到巨震，积蓄在体内的淤血得以喷出，已经紊乱的内息反而有些通畅。

谢晓荻知道老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当下也无法判断老者是好人还是歹人，只能先救人要紧。

想到此，谢晓荻转到老者的身侧坐下，左掌按在老者胸前任脉上的“华盖”穴，右掌按在老者背后督脉上的“陶道”穴，运起普意所授的“菩提心法”，内力自双掌源源而入，透入老者的任督二脉，助他理顺内息。

谢晓荻本来所习的内功为谢梦得所授的“大梦心法”，可后来普意要教他武功时，非要让他再习练“菩提心法”。谢梦得当时本不同意，说哪有一个人同时练两种内功的道理，但普意却言道：“内功心法虽各门各派都有不同，但基本原理都有相通之处，晓荻天资聪颖，习学两种内功并不为难。再者说，你的大梦心法以克敌制胜为主，我的菩提心法却是为救人而用，二者并不冲突，将来对他也必有好处。”

谢梦得听普意说得有理，便问谢晓荻的意见。谢晓荻挠了挠头，想了想道：“人家都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虽然不当和尚，那跟着和尚一天就练一天功吧。”

于是，普意就把“菩提心法”传给了谢晓荻，不想今日恰恰在此用到。

谢晓荻初次使用“菩提心法”，心中并无把握，只感到老者体内的内息冲突不已、四处奔流。他竭尽全力想要帮老者理顺内息，将其导入正常的经脉，但怎奈老者内力高出他甚多，此时又是四处乱窜，虽说适才被谢晓荻拍了一掌有所好转，毕竟大部分未入正途。不多时，谢晓荻和老者的头上都已冒出白气。

谢晓荻心道：“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恐怕老头还没救活，我就先累死了。要不……我再拍他一顿？”但是，刚才谢晓荻那一下只是误打误撞，他并不知晓该如何拍法，如果上来一顿乱拍，恐怕真把老头拍死了。

谢晓荻本想打消拍老者的念头，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无法打消，连他运功也变得不专心了。

“不然……轻轻拍两下试试？”一想到此，谢晓荻再也坐不住了，又站起身来，转到了老者的身后。

谢晓荻虽童心未泯，但出手却甚为谨慎。他想，自己既然刚才拍了老者的“天宗”穴，“天宗”穴属于手太阳小肠经，不如再拍拍手太阳小肠经上的其他穴道试试。想到这里，当即在老者的“肩贞”、“肩中俞”、“秉风”等穴道上用内力轻拍数下。

这次拍完，老者并未呕血。谢晓荻再试老者的内息，又略微通畅了一些。

谢晓荻心想：“既然手太阳小肠经上的穴道管用，那我不妨再试试手三阳经脉上的其他穴道。”

谢晓荻说做就做，当即对老者又事一顿拍，此番拍完，内息又有所通畅。

“手三阳拍完了，要不要拍手三阴呢？”谢晓荻见老者已然有所好转，知道此番拍击有用。但他见老者并未情形，知道还需进一步帮他理顺。

“拍拍看吧，权当实验了。”谢晓荻打定主意，一掌拍到老者的“云门”穴上，他这一拍不要紧，老者当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周开山、商纣二人说僵了便欲动手，也就在此时，无量门主缓缓走到了二人中间。

二人一看门主拦在自己身前，立即收了内力，不再继续对峙。

无量门主并未向二人说话，只是转过头继续看着周开山。

周开山知道，仅凭自己刚才的解释尚不足以打动门主，便继续解释道：“我虽未取谢晓荻的性命，但我却给他指了一条路。”

商纣又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路？”

周开山捻须微笑道：“当然是死路了。”

“此话怎讲？”商纣道。

“我让他到西安府找一个人，告诉他这个人知道我们门中的许多秘密。”周开山缓缓说道。

“哦？你让他找谁？”商纣道。

“我让他找西安府知府，贺春来。”

周开山此话刚刚说完，其他几个人的目光便都向“老贺”望去。

商纣问道：“贺春来，你可知道此事？”

原来，这“老贺”正是西安府的知府，贺春来！

见商纣发问，贺春来连忙答道：“起先不知此事，今日来此之前，周护法已经将此事告知与我，待我回去便做好准备。”

看贺春来如此一说，商纣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方道强在一旁生闷气，心想：“好啊你贺春来，原来早就搭上周开山这条线，不然他怎么会叫谢晓荻去你的西安府衙，不叫他来我的富贵山庄呢？”

但他转念又一想：“周开山叫谢晓荻去找贺春来在前，我给周开山送礼在后，也怪不得周开山。一送完礼，他不就接着替我说话了吗？看来礼还是要继续送的。再说，贺春来是堂堂的知府，我这里是闹鬼的富贵山庄，周开山叫谢晓荻来找我也说不过去。”

想到此，方道强心意顿平，心中暗道：“贺春来啊贺春来，你不用得意，谢晓荻武功不弱，又有普意在背后撑腰，小心你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从贺春来当了西安府的知府，在无量门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渐渐有取代方道强之势，这正是让方道强最不放心的一点。

方道强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后院厢房传来一阵声音，不由得顿时变了脸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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