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茅屋小草
坦白说，写《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的影评，我是忐忑的。
只因这部时长将近4小时的经典华语电影，其内涵和外延都太过充盈，给我带来的震撼和思考太多，寥寥几语的影评很难表述完全。
也罢，哪里能得事事完美？我便着眼感触最深的一点切入。
先介绍电影概要。这是被称作“台湾社会手术刀”的杨德昌先生导演的作品。电影根据1961年轰动台湾的真实事件改编，讲述了16岁少年小四，因女友移情别恋，在街头对女友连刺7刀，致其死亡。少年最终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
看似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题材，未成年人的早恋、情杀。
可当你看完电影，认真体味后，却无法对这个少年杀人犯小四同仇敌忾，反而会有种悲悯和同情。
为什么呢？
因为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在小四身上看到青春年少的影子——理想主义。
什么是理想主义？
理想主义崇尚真实和正直，善于运用直觉去认识世界，运用情感去对世界作出判断。
小四即是如此，他的理想主义与他的经历息息相关。
当同学滑头抄袭小四的试卷，被教导主任抓到，要给两人记过。
小四的父亲被叫到学校，按通常家长的反应会狠狠教训孩子，但面对教导主任的无理狂放，父亲却为小四据理力争：他是被同学欺负，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讨好？
虽然最终小四还是被记了过，但父亲坚持教育小四要坚守自己的原则，“如果到头来对自己做对的事情都不能勇敢相信，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父亲以身作则的理想主义观念深刻影响了小四。
无独有偶，父亲的老友汪狗帮助了父亲升了官，父亲十分感激，认为汪狗是出于两人的友情才会帮助自己。
而汪狗却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现在是我帮你，以后是你帮我”，并且不断暗示“小四升日间部的事儿我可以帮忙。”
其实，汪狗的意思是：现在我帮你升了官，但以后你要帮我行方便。你的儿子升日间部的事儿我能搞定，但需要你用利益来交换。
但坚持理想主义的父亲无法接受自己公权私用，做违背原则的事儿。
所以，当汪狗提出在课桌椅采购上给自己“行方便”时，父亲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今天是课桌椅，明天就是造高楼”。
此事后，很可能是受汪狗陷害，父亲经历了“白色恐怖”，被毫无缘由地关押多日，要求写认罪书。
重新释放后，从前那个讲原则、骨头硬、脾气倔的公务员不见了。
教导主任质问小四与小明早恋问题时，父亲低下了曾经高傲的头颅，低声下气、苦苦哀求。
也许是无法接受父亲这样卑躬屈膝，自己曾经敬仰的榜样形象倒塌，小四受到巨大冲击，直接用棒球棒打碎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灯泡，换来了被学校退学的结果。
除了父亲的言传身教，全剧最具理想主义的人物——哈尼，也影响了小四一部分性格。哈尼说在台南看《战争与和平》，“有一个老包，大家都以为他吃错药，全城的人都翘头了，他一个人要去堵拿破仑。”
电影关键时刻，因小四被退学，女友小明觉得小四无法安稳依靠，所以转投向了马司令儿子小马的怀抱。
小四本想找小马单挑决斗，却意外碰到了小明。
小四想说服小明，按照自己的真实和原则行事，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企图改变小明。
但小明却略带嘲讽地答复：“要改变我？我就跟这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
于是，绝望的小四用刀刺向了小明……
某种程度上，导演用隐喻，把小明比作了世俗的世界，而小四是理想主义的化身。
最终理想主义杀死了这个不真实、没有原则的世俗世界，而理想主义自身却也成为殉道者，付出了代价。
这让我深思。
既然这个世界有这么多潜规则，这么多违背真实和原则的事情，那为何我们在象牙塔要被教育这么多，很可能在现实中行不通的大道理、理想主义呢？
就像《后会无期》的经典台词：“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这就让成长变成了一种痛苦的扭曲。
比如，你小时候被教育要有正义感、乐于助人，长大了却发现，大街上的老人摔倒却没人敢扶，因为大家看到了扶老人反被讹的前车之鉴，宁可明哲保身，不愿出手相助。
比如，你幼时崇尚公平、正直，工作了某天却发现，老板在选择承包商时，并不按照市场公平竞争的原则去选择产品和报价更有竞争力的a，而是选择了有私人利益输送的b。
（以上并无特指，请勿对号入座。）
后来我想通了——正是因为世界有这么多不好的现象，才需要保留象牙塔这块地儿的清净啊。
因为象牙塔里的孩子是世界的未来。
也许世界现在并不能被改变，但我们仍要怀有希望，给孩子教育正确的是非观，培养更多的理想主义者，通过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一点一点地改善这个世界。
这并非空想，以事实为鉴。
看过去，例如隋唐开创科举制，打破了世族的垄断，使得社会中下层能通过读书改变命运进入上层，促进了社会阶级的流通。
看如今，例如十八大以来反腐倡廉，诸多贪官落马。你可能说，没办法全部捉干净，但请相信，有开始就是好的信号。
罗曼·罗兰的《米开朗基罗》写道：“人最可贵之处在于看透生活的本质后,依然热爱生活 。”理想主义何尝不是呢。
回到电影。导演用艺术的手法让理想主义小四刺死这个世俗的世界，成为殉道者。可我，更希望看到小四选择另一条路——
那天面对小明时，小四轻轻抱抱她，告诉她：我尊重你现在的选择，但我仍坚持自己的观念，我们都各自好好生活吧，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们能再次相遇。
作者简介：我是茅屋小草，爱电影爱读书爱思考，每日分享一篇原创书影音的精华与感悟，与你共创富足自由的精神家园。（个人微信公众号：茅屋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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