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仙》

文/马鞍山 风景如画

"

街坊老汪擅长套狗，人称汪狗仙。每每到了冬季，老汪就会携带根粗麻绳去市郊农村去套些农户人家的草狗。狗仙见到草狗，二话不说，用打了活结的麻绳向狗头扔了过去，然后一拽绳索，活结便紧紧勒住狗脖子。狗仙手一抖，草狗就 被 麻绳紧拴着脑袋倒背在狗仙后背上，两只狗腿徒劳地划拉几下就嗝屁了。汪狗仙家在冬天里，天天飘着狗肉的醇香味，院里挂满剥削好的狗皮。说来也怪，街坊家的狗，不论是摇尾乞怜的看家草狗，还是耀武扬威的大狼狗，只要见到狗仙就都乖乖地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有人说，可能是因为汪狗仙屠狗太多，身上残留有狗的血腥味，所以狗狗们见到他，就像小鬼看到阎王似的，怕得要命。汪狗仙因此而名声大振。

汪狗仙是位头脑活络，心灵手巧的人。中学毕业那会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政策已有所改变，待业在家的他跟在街坊"鬼子六”屁股后面混社会，成为圈里小有名气的"三只手"。狗仙耳朵特别灵，据说能用耳朵辨识出路人啐在地上的是吐液还是痰液。汪狗仙随鬼子六曾经去芜湖行窃一周，战果颇丰，且毫发未损，凯旋而归。芜湖同行惊叹，马鞍山的同行竟能够在燕子李三 的故乡，贼城芜湖如此偷钱窃物如探囊取物般的轻松自如。甚至发出"莫非贼城要易主"的感慨。两年后，师傅鬼子六 因盗窃罪锒铛入狱，狗仙一班猢狲随着大树的倒下而纷纷散去。后来，狗仙招工进厂上了班。不久狗仙又旧病复发，下班后的他经过踩点后，趁月黑风高夜去偷厂子电工房里的漆包线。正当他翻围墙携赃物准备离开时，被 围墙外巡逻的联防队员抓个正着人赃俱获。汪狗仙因偷窃公物 被 判刑两年，厂里随即将他除名。汪狗仙这回可真的是 "走麦城"，遭遇滑铁卢了～栽挺了！结果，狗仙进耗子去同师傅鬼子六见面去了。

狗仙在号子里蹲了两年，出来后工作难找，单位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让他做了临时工。铁饭碗变成了泥饭碗，汪狗仙只得认命。有街坊问起此事，他会自嘲说 :"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报应。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做的孽，就该归我还。"为了多挣点银子。下班后的狗仙练过摊，还同人合伙开过大排档。因为占道经营，结果被 城管撵得到处跑。狗仙半开玩笑说:“过去我撵狗打狗，如今城管撵我罚我，这可能就是报应。"单位不计前嫌，破例为他分了套福利房，每月房租费不到3块钱。老婆孩子热炕头，狗仙同街坊邻居们一样过起虽平淡，却安逸的生活。业余爱好就是与街坊或同事们一块儿玩斗地主。几个人下班没事就聚在一起大呼小叫的玩斗地主，斗着斗着就从小玩大开心到大玩大心跳了。可能是斗地主时发出的响声太扰民，被人举报。警察找上门抓汪狗仙他几个人赃俱获。结果，狗仙和几个赌友按警察的要求，每人抓住一支八仙桌桌腿，在警察的严厉督促下，将八仙桌举过头顶，往派出所走去，去接受处罚。狗仙因这一出又出了大名。有街坊说他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天生就是吃牢饭的命。此次斗地主 被抓 虽没让他二进宫，却也罚了他个底儿吊，单位领导还好好训斥了他一顿，警告他再犯错就立马解除他的劳动合同。狗仙媳妇也哭闹着说:“你再犯浑，我就同你恩断义绝，离婚了事，各走各路。"狗仙那段时间变的老实多了，除去上班就是做家务，带孩子，心甘情愿做起了"家庭妇男"。有爱开玩笑的街坊说他快成人所皆知的模范丈夫了。狗仙听后只是嘿嘿傻笑，啥都没说。一块儿斗地主 被处罚的 几个街坊聚在一块不解道:"莫非狗仙哥 真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再也不与我们同流合污了。"

在厂里上班的狗仙感觉到大家好像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听觉灵敏的他清楚地听见许多议论他的话。其中有一句最让他受不了:"天生的一副贼骨头，地造的一颗丧门星，谁沾上谁倒霉。"为了这句话，狗仙辞职了。狗仙在自家门口开了爿烟酒日杂店，做起街坊邻居的生意。狗仙为人客气，买卖公道，从不卖假货。忘带钱的赊几十上百的也无所谓。一日，狗仙小店里来了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人，说要买一条中华香烟。狗仙忙不迭地拿出一条硬中华，放在柜台上等中年人验烟付钱。中年人说还想再要一条中华，狗仙弯下腰又去柜台下面拿烟，等他把两条中华香烟放在中年人面前，等中年人付钱时，那人一拍脑门说忘了带钱包，等回公司取来钱后再来买香烟。后来有人来买一盒中华烟，来人把香烟放在鼻尖下一嗅，高声说这是假烟。慌了手脚的狗仙把另外九盒烟拿出来仔细一瞅，果然都是假烟。慌了神的狗仙赶紧拔打110。民警问清原委后，告诉狗仙说那中年人在狗仙把第一条香烟放在柜台，弯腰去拿另一条香烟的刹那时，就飞快从皮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假烟同柜台上的真烟玩了一出 "狸猫换太子"，接着便以忘记带钱为由，溜之大吉。民警还说，因狗仙店里未装监控，取证更是难以上青天。狗仙气恼道:真特玛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后人换新人，老贼竟然 被小 贼给算计了，那条中华烟是我花四百多块钱进的货啊，这一打水漂，一个里拜算是白干了。

老天饿不死巧家雀。狗仙决定改行做房屋中介，当然这都是有偿服务的。狗仙还别出心裁，把中介生意做到经济开发区那里。因为那儿有许多招商引资来本土的外来员工。有租房子住的刚性需求，狗仙打出租房信息后，又马不停蹄为供求 双方联系，做跑腿。忙得不亦乐乎，每次代劳收费20至30元不等。半年后，狗仙把中介所转让给他人，又去市郊一家企业承包食堂去了。有街坊摇头叹息，说狗仙老大不小了，咋还如此不成器，老是这样工作换的不得停。如此没有定力的人，终究难成大器，难堪重任。

有些熟人不理解狗仙承包食堂干得好端端的，咋说不干就不干了呢。狗仙嘴上说伙头军干得太累，想歇会儿，以后再另谋发展云云。其实狗仙心里明镜似的，他怎么会忘记自己之所以在承包食堂的生意做得如日中天时，突然萌发退意，都是因为厂长的大舅子看上食堂这块肥肉，他不急流勇退，见好就收，那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经过观察，狗仙决定在几个新建居民小区开几家联锁小超市，做些油盐酱醋茶，针头线脑类的小本生意。狗仙有常人无法具有的慧眼，人有我有，人无我还有。几家小超市 被他 经营的一片红火，营业额节节攀升。狗仙夫妇既是老板，也是普通理货员和促销员，几家超市的员工在狗仙老板夫妇率先垂范，身先士卒精神感召下，齐心协力把小超市做成了大卖场。几年后，狗仙 被 推荐为区工商理事会成员，区政协代表。从一个默默无闻，有前科，有劣迹的人变成能参政议政的成功人士，狗仙不胜感慨，一块儿住了多年的老街坊说起今非昔比的狗仙也都唏嘘不已。有人甚至发出"千年的铁树终于开花"的感慨。

狗仙生意做上了路，几家超市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时的狗仙心里开始谋划涉足其它行业。狗仙家小区的物业公司换了多家，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狗仙决定尝试经营物业公司，经过一番运作，各种相关手续办理完毕后，狗仙的新物公司挂牌营业，很快与自家居住小区的业委会签定合同，顶替了前面那家因经营不善而 被业委会炒掉 的物业。物业保洁员几乎全部留任，保安则全部换掉，这些保安在原先那家物业工作时，工作吊儿郎当，上班不是喝酒就是斗地主，没有一点责任心。因工作不负责，小区常有窃贼光临，家中财物 被 盗的业主便将矛头指向物业公司，并以拒缴物业费相威胁，此种行为像瘟疫一般传播开来，时间一长，物业公司就入不敷出，难以维计喽，最终不得不灰溜溜撤出小区了事。狗仙辗转联系到原来厂子的老同事，请厂子倒闭后，无所事事的老工友们来做保安。这些50多岁的人大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工作，在小区里值勤，巡逻，忙得不亦乐乎。保安们的变化，广大业主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纷纷向狗仙公司的保安竖大姆个，并且很快缴清拖两三年的物业费。狗仙在物业公司经营方面又获得成功，他那天生的经营才华又一次得到充分展示。

物业公司恰似位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的 "管家婆"，各种琐事烦事多如牛毛，令人应接不暇。狗仙招聘来的那些保安，都是些文化水平不高，无甚技能，又上了年纪，以下岗失业职工和失地农民居多的人员。这些人在小区工作时间一长，各种缺点就显露出来了，管理起来很是困难。狗仙感觉这些保安比才开始招的那些老熟人老同事难管理多了。有人说熟人同事是碍于狗仙的面子，将各种不良习惯和恶习压制在心里，再说这些人基本都走上管理岗位，自然会严格要 求 自己，新来的保安因鱼龙混杂，背景复杂，管理起来就难免困难重重。狗仙决定深入一线，走进保安中去，同他们打成一片，了解他们的工作环境，知其所思，晓其所想，为以后的各项管理工作掌握第一手资料。因为基层的保安都未与狗仙见过面，狗仙就以新招聘的保安身份去小区，以普通保安的身份体验保安生活。风里来，雨里去，一同工作的保安们谁也想不到，这位平易近人的新同事竟然是公司老总。一个月后，物业公司保安管理条例暨奖罚条例出台，起草人就是公司法人代表汪狗仙。

2018/01/30/1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