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谣》终于即将在央八播出了。从创意到播出，已经12年了。什么事情经过12年，这中间的故事肯定也是好几部电视剧的体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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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朋友和我聊起当年创作《海之门》与《海之谣》的事，希望我写点东西。有些事都过去了十年、二十年，也慢慢淡忘了。我以前说过，个人回忆也不一定靠谱。如果一定要说，那就勉为其难，就算留下一点资料。

（一）《海之门》

如果要说说那些事，起点要回到2002年，回到央视一黄2006年播出的《海之门》上。当时为了筹备庆祝1955年1月18日解放一江山50周年，2002年年底，台州市委市政府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新闻发布会。我是发布会的主要组织者参与者 。发布会还未结束，张爱萍将军的二儿子张胜和另一个同志中途把我叫出去商量事情。他们说八一电影制片厂已经写了一个一江山之战的电影剧本，叫《砺剑东海》，也成立了剧组，开始准备拍摄了。同时，他们手上还有一个同一题材的18集电视剧。他们建议由八一厂拍电影，台州拍电视剧。在拍摄战争场面时可以套拍，省事也省成本。我听后觉得是好主意。但觉得电视剧只有18集太短，不合适。他们表示那么电视剧由台州重新组织创作，他们负责电影，我们负责电视剧。只是时间很紧。我们初步达成意向。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我马上向市委主要领导作了汇报，市委书记明确表示同意，并且指示要抓紧。回来后，市委宣传部立即召开了部长会议，决定由我具体负责组织创作。这以前市委宣传部还真没有直接抓过电影电视剧的创作。我马上着手寻找懂军事题材的编剧，通过浙江广电的朋友迅速联系到央视电视剧制作中心的同志，她介绍了著名编剧海波。海波原来是八一厂的文学部主任，已有多部作品在央视播出。我觉得他非常合适，立即邀请他尽快来台州。

而八一厂电影这边的推动也很快，3月中旬导演带着剧组主创人员就到了台州，现场考察了一江山和大陈岛。并且表示会在5月中下旬开机，赶在台风季节来临前拍完。

4月上旬，海波来台州的前一天，我突然接到电影导演的电话，说《砺剑东海》暂停了，剧组也解散了，因为总政有关方面没有批准，说题材比较敏感。没有想到变化来的那么突然，而且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可是我们这边已经启动了，怎么办？明天，海波与央视编导就要到台州了。

那天晚上在军分区招待所里，我只好如实向他们讲明情况。他们也觉得太突然了。解放一江山是非常好的重大题材，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海陆空联合登陆作战，并且取得重大胜利。对编剧来说，遇到这样的题材也是机会难得，不能写了实在可惜。我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只好试探着和他们说，能否不直接写解放一江山，把这场战役作为背景，写他们的第二代，写台州的改革开放。海波老师顺嘴问了一句：台州有什么改革开放的故事？

于是，那天晚上，我从台州的“两水一加”开始，讲到股份合作制的首创；从修鞋卖眼镜，讲到造缝纫机造汽车。基本上我一个人讲，我发现越讲海波老师听的兴趣越高。一直讲到快十一点，海波老师说，不用讲了，我已经决定了。中国改革开放20多年了，我一直想找个有代表性的典型的城市，写一部全景式的电视剧，看来我找到了。这次来我先感受一下，然后回去，作个准备，背上行李，到台州沉下来采访，再谈创作。听他这么说，我也喜出望外。一个突然的变化，导致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时间不长，海波老师就正式到台州采访了。事先我们安排了采访内容、地点和采访对象。部里选派外宣办和宣传处的同志轮流陪同联络，用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完成了采访任务。采访中间有一天海波老师和我说，你们这里改革开放的历史内函非常丰富，人物的故事很生动，东西很多，但是我还是理不出头绪，搞不明白。我说你去采访一个人，他是原地区农办的副主任，他对台州发展的脉络很清楚。第二天他从临海采访回来很兴奋，说有了有了，我找到一个可以把故事串起来的人物了。在采访中台州的各级干部、企业家给了海波深刻印象。海波老师只用了个把月时间就完成了50集剧本大纲。9月我们在杭州组织了一次大纲讨论会，省宣、省广电集团等专家都参加了讨论。这里有个插曲，原来我们计划是与一省级影视公司合作拍摄，结果在那个讨论会上，公司几位领导表示由他们具体负责组织拍摄，经费全部由台州出。我没有同意这个意见。回来后，与部长作了商量，也认为这样不妥。后来部里正式发函终止了与该公司合作。我们决定先把剧本创作出来再说，有了剧本再寻找合作公司。但是我们连剧本的稿费也没有落实，当时市财政只拨出40万元作为剧本创作的前期费用。我和海波老师商量，我们只有创作大纲的小钱，没有剧本的稿酬，能否请你先完成剧本创作，后面的事再商量。没有想到海波老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当时让我很感动，当然从此我们也成了二话不说的朋友。

2003年年底，海波老师完成了《海之门》初稿，2004年5月份完成了50集剧本的修改。我是第一个读者。我是连续几天看完的。看完后觉得很震撼！他问我怎么样，我如实说很震撼。这些人物故事我都很熟悉，有许多还是我提供的，但是到了他笔下，这些人物和故事全都活了，而且更有戏剧性，具有时代性与典型意义。海波老师不愧是大家。我觉得这将是电视剧中一部划时代的有重大历史价值的典型作品，这将是描写中国改革开放的史诗性的作品。当然，对宣传台州来说，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事件。

剧本取名为《海之门》有几层意思，一是寓意改革开放，打开山门，打开城门，打开海门，走向世界。二是在90年代初撤地设市前宣传部根据地委领导意见就想拍几集台州纪录片，我和地办一位秘书跑了许多县市采访，尤其在玉环坎门给我很深印象，回来写过一个三集的本子就叫《海之门》，当时台州没有条件拍摄，没有成功，留下了影子。三是台州市政府所在地历史上就叫海门。剧本取名《海之门》很大气，也有象征意义。后来证明播出的效果不错。

剧本创作已经获得了成功，但如何完成拍摄制作，呈现在全国观众面前是更大的考验。我们当时的目标是央视一套。但是如果要政府投资几千万，当时肯定不可能。为此，我也常去北京，与海波老师一起，到处寻找合作公司。到2005年下半年，足足花了一年半时间，谈了很多家公司。比如广东一家比较大的公司，觉得这个题材很好，广东原来也拍了一些改革开放的电视剧，但没有《海之门》的宏观与深度。不过他们要求拿到广东某个地方去拍，我的要求是台州故事必须要在台州拍，最后没有谈成。直到2005年八、九月份，海波老师接触到北京盛世凯华文化投资有限公司。那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正在寻找好的剧本，想来个开门红。那天盛世凯华的老总谢印生与空军话剧团的团长何旭晶副团长王化洲等人一起吃饭，正好海波老师也在座。吃饭时自然聊到电视剧。吃饭后海波老师与谢印生老总通了一个电话，第二天谢印生就把剧本要走了。当时谢总正要去出差，就带着本子出差去了，在路上看了部分内容，几天后回来给海波打电话，说这个本子我们拍。就这么定下来了。有时候千难万难，却忽然有种蓦然回首的感觉。当海波老师打电话告诉我时，我都不敢相信。

然后就很快签了合同，自然很快就进入筹拍阶段，我们也很快去北京与谢总见面了，见面后我觉得谢总是一个很有情怀也有魄力的人。然后就商量搞一次剧本研讨会，先扩大影响，进行预热，当然也是进一步听取意见，消除拍摄前的一些隐患。2005年9月25日在北京长峰假日酒店召开了电视剧《海之门》创作研讨会。那次研讨会规格很高，是由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主办，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李春武主持。中宣部文艺局局长、广电总局电视剧司司长、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中央台等有关方面的领导专家30多人与会，李准、仲呈祥等著名专家也到会。大家一致肯定了这个剧本是描写改革开放题材不可多得的好本子，是这些年来最全面最深刻的力作。希望一定要拍摄制作好，真正成为精品力作。中宣部文艺局、广电总局电视剧司明确这将是他们重点跟踪的剧目。研讨会完全达到了我们预期的效果。盛世凯华公司更是充满信心。于是我们初步商定了开机时间，以及公司与台州方应该准备好的工作。

回来后我向部长、向市委都作了汇报，就等着开机。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研讨会后北京影视界很快知道了有这么个本子。央视电视剧制作中心当时也在寻找好的改革开放的剧本。他们很快找到盛世凯华，提出要这个本子，或者合作拍摄，但当时由于某些缘故没有谈成。我们还是决定自己拍。

在筹备拍摄的过程中，我的工作发生了变动，组织上要我去组建台州广电总台去了。部长和我说，《海之门》是你一手抓的，你到广电正好，把这个项目也带过去。部里会全力支持你做。部长的信任我也很高兴，广电来具体执行也是应该的，我就答应了。所以《海之门》也是台州广电参与创作的第一部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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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0月12日，《海之门》在临海台州府城梅园边的城墙上举行了隆重的开机仪式，开机仪式也是破天荒的，中宣部文艺局、广电总局电视剧司、电视艺术家协会都派了领导和专家参加。《海之门》分ab两个剧组同时拍摄，用了三个半月时间，于2006年1月25日关机。2月2日开始后期剪辑。这部电视剧阵容强大，雷献禾执导，著名演员李雪健、杜源、吕中、肖雄、白志迪、鲁继先等老戏骨出演。本来李雪健希望演第一主角九叔公，家人考虑到身体因素，只演了一任书记。海青当时还仅仅是刚出道的青年演员，但一人演两角，非常成功，一战成名。演于一江的于震当时也是一个处于成长期的青年演员，后来都成了著名的一线演员。全剧主要演员有19人，专业演员有110多人，仅地委到市委书记就有6任。当时中宣部一位重要领导曾经和我商量说，人物太多，太分散，形象就可能不深刻，书记能否去掉几个人。我解释说，我们觉得台州的改革开放大业不是一任两任干成的，而是一任接一任坚持下来才干成的，为了这一点，所以书记就多了，而其他主要角色是都是贯穿到底的。另外有台词有表演的群众演员89人。演职员总数300多人。取景地涉及台州、宁波、上海、北京等6个城市，但主要取景地几乎全部都在台州，主要集中在临海各地，桃渚古城以及椒江等地。大场景有157个，中小场景2100多个，总行程一万三千多公里。为了《海之门》的顺利拍摄，台州市专门下发了文件，要求各县市区凡是涉及到的拍摄点，都要全力支持，景点免费提供，剧组车辆免收交通费，动员各方面的力量予以支持。驻台部队也积极配合，使《海之门》的拍摄非常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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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的6月份就完成了初剪。因为这部剧容量实在太大，初步剪辑下来有69集，觉得现代剧这么长恐怕很难通过，第一次压缩到58集，觉得还是长，再剪辑到53集，然后通知台州方及主创人员包括编剧、导演、主要演员等参加审片。我们到了北京找了个饭店，用了整整8天8夜，一边看，一边讨论，甚至激烈的争论，大家都十分认真投入。审完后觉得53集删掉太多了，许多问题说不清楚了，更重要的是生动的细节呈现不出来，许多情节变成走过场。最后一餐吃饭时，九叔公的演员杜源和我说，他自己觉得在桃渚城喝醉了酒爬到八仙桌上那场戏是整个本子最精彩的地方，都剪没了，他说我没钱，如果有一天我有钱了，我自己投资重拍一遍。确实，这部剧留下了许多遗憾的地方。而现实是，哪部影视剧不是遗憾的艺术？最后送央视审片时，本子再次压缩到45集。为此，在后来第三次创作研讨会上，我发表了一些感想和意见，也被摘登在文艺报上。

2006年6月29日，在北京召开了《海之门》创作的第二次研讨会，仍然由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召集，也是同样的规格。这是对完成片的研讨。得到与会领导专家一致肯定与高度赞扬。7月19日全剧最后定稿为45集。8月10日我们在台州召开了《海之门》首播新闻发布会。台州台于8月18日先于央视首播，这是几家合作方特许的。8月15日下午几家单位联合在人民大会堂浙江厅举行《海之门》首播记者见面会。原文联副主席李准、中宣传部文艺局局长杨志今、广电总局电视剧司司长李京盛、中央电视台副台长胡恩、总政文艺局领导、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吴天行和台州市的领导以及主创人员、主要演员都出席了记者会。到会领导都发表了讲话。

8月21日央视一套在黄金时间开播，用了23天全剧播完。那时候，晚上吃过饭，台州人就等在电视机前了，八点多，满城都响起《海之门》的主题曲。更有一些老年大学每晚组织收看，第二天上午讨论，下午把讨论稿整理好发给我。许多人对号入座，谁是谁？这个书记是谁？但是找不到肖雄演的女书记的对应，鲁继先演的胖书记也找不到对应，觉得某书记没有这么胖。鲁老师演过《大决战》中的刘伯承。总之满城热议。

奇怪的是《海之门》在央视还没有播完，海外就有朋友来电说，《海之门》在纽约唐人街有碟片销售了，还摆了个广告牌，写着：你想了解中国的改革开放吗？请看《海之门》。真的不知道如何这么快就到了美国。《海之门》不仅宣传了台州，还给中国的改革开放代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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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之门》在全国的收视率也是最高的。据《北京日报》在央视播完全剧的前一天报道，《海之门》的收视率在播出后连续几周拿下全国以及各地方的收视冠军。《北京日报》记者大呼出人意料，没想到本来以为只叫好不叫座的改革开放正剧竟然有这么大的商业潜力。对台州来说，《海之门》播出后可以说它的宣传效果超过了前面90年代开始对外宣传以来的总和，惹得邻市心里直发痒。2007年年初我台一个记者过年从东北回来和我说，台州现在真出名了，他也感觉很自豪。我说为什么？他说回家时打的，司机问他在哪里工作？他说在浙江台州。那个司机说，知道知道，就是那个海之门的地方。

播出以后，央视的“影视同期声”还专门做了一期《海之门》的内容。

2007年2月9号，台州市委宣传部又和省宣、文艺报等联合组织了第三次《海之门》创作研讨会，这次研讨会进一步研讨《海之门》的价值和意义，文艺作品如何反映现实，主旋律作品的创作规律、艺术特色，以及如何叫好又叫座等等问题。中宣部文艺局副局长、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广电总局、解放军报、文艺报、社科院文学所以及一些著名作家、评论家前来台州与会。文艺报发了专版研讨会的发言，进一步提升了《海之门》在改革开放电视剧中的历史地位，以及它在改革开放历史上文献性质的价值与意义。综合当时专家的评价，有以下几方面：

《海之门》以纪实的风格，首次全景式地反映了中国当代最重要的政治历史进程——改革开放，是第一部政治史诗式的电视剧，全面记录了台州经济的发展、思想的解放、人民精神面貌的变化、政府职能的转变、民主法制的建设、社会的进步。台州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缩影。

《海之门》第一次全方位展示一个地区改革开放的整个进程，比如＂两水一加”、“外出打工”、“收旧利废”这样的原始积累，比如“股份合作”、“民主恳谈”这样的台州模式创造，都在剧中作了全面生动的展示。是第一次台州史、台州事、台州人、台州景的电视剧。这是一次对我国改革开放题材电视剧创作的突破与超越。

《海之门》正面描写了民营企业家成长的艰苦历程，是一部塑造民营企业家形象的英雄史诗电视剧。

《海之门》也是当时改革开放电视剧中集数最长，投资最大的鸿篇巨制。

后来，在改革开放的重要节点，中央电视台的对外外语频道挨个儿把《海之门》播了一遍。中央党校还曾指定它为教学片，中国沿海改革开放的必看片，甚至要求学员讨论。

2007年，《海之门》获得了中宣部“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这是台州有史以来影视剧获得的第一个大奖。

至于有些幕后故事，如拍摄中的花絮，电视剧还没有拍完，椒江街上就开了一家海之门餐厅，还一定要请演员去吃一餐。我的办公室常给他们拍戏，有一次结束后发现我的老花镜不见了，怎么找也没有。后来杜源和我说，吕台，你的老花镜我留着作纪念了。我才愰然大悟。还有央视购片的事，评奖的事，就不一一言及了。

（写于2022年5月5日——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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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吕新景（吕信境），浙江临海人。1982年毕业于浙江师院中文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电影家协会会员。现任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微视频（微电影）专业委员会副会长，浙江诗词楹联学会常务理事，台州诗词楹联学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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