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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儿的生日,25年来,是第一次没在父母身边过生日,因为儿去上海工作了。
儿是8月1日正式离开北京旷视科技去上海的,加盟一家新型的科技公司,仅仅35天。尽管时间不长,但我们这个小家似乎已经发生了一些细微变化——儿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三口之家变得更加宁静,作息更加规律,生活更加简单,当然,我与妻的身子也更加自由。闲时,与妻或聊天或散步或郊游或各自躺在沙发上刷手机,都只是两个人的事儿,是真正的二人世界。
但是,享受二人世界的惬意,并不那么轻松,心里有牵挂,就不会有真正的惬意和轻松,特别是妻,心情会更沉重一些,因为妻对儿的牵挂,是母亲的天性,儿行千里母担忧,所有母亲都是相似的。前几天,由于儿没有及时回复微信,电话也没有打通,妻又开始担心了,尽管她也知道没什么事儿,还是显得魂不守舍、手足无措的样子,于是悻悻地跟我说,与其说生了一个儿子,还不如说是生了个冤家。这当然是气话,不禁想起了清代黄景仁写过一首《别老母》的诗:
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
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
短短28个字,简直把母亲挂念儿子的不安和无奈摘放到了明面,使读到它的人用肉眼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心情。
"其实,任何一个家庭都会遇到这样的经历,随着孩子的成长,有了自己的思想,就在意识与行为上开始与父母产生距离了,有的距离短一些,有的长一些,这也就是所谓的代沟吧。由此,一个严酷的现实将会摆在父母面前,父母将不再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框定孩子的行为,也就是儿大不由爹,抑或叫儿大不由娘,意思都一样。
儿的“独立”行为似乎是上大学后逐步形成并增强的。当时,我们非常希望儿能够像大多数学子那样,先考研再工作,为此,我们还拜会了一位在北邮任教授的计算机专家。因与专家曾经在一个单位工作过,算是“老关系”,所以专家答应非常爽快,愿意优先招儿为入门第子,后来专家还专门电话我,让儿去找他,提前做一些考研准备。然而,儿始终不为所动,坚持要么考清华,要么出国,考清华希望不大,所以只考虑出国。后来,美国对华进行全方位制裁,又遇到非常严重的疫情,多方权衡后,儿最终决定还是先参加工作。
"儿第一次正式入职的北京旷视科技是北京一家以研发人脸识别为核心的高科技企业,其员工大多是来自清华、北航等牛校的牛人,硕士博士占了大多数,儿一个北邮的本科生,身居其中,是否能够站住脚,我们一直很担心,所以经常做儿的工作,希望他工作一段时间后继续深造,把学历再提高一个层次,以免输在 “学历的起跑线上”,然后找一个体制内的单位,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最后响应政府号召,生1—3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二女,稳稳地、平安的度过一生。
但是,我们搜肠刮肚编造出的千般理由没有发挥丝毫作用,儿根本不接我们的“茬儿”,他坚持认为,工作经历和经验比三年学历教育更重要。说服不了儿,着实让我们既着急又无奈还伤心——好在儿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做得非常不错,始终是研发团队的核心成员,算是给我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使我们欣慰了不少。
"工作后,儿基本实现了“财务自由”,当然也就有了行动自由的“底气”,儿有什么打算、有什么动作,我们并不很清楚,许多事情往往是“先斩后奏式的”和“通报”式的,总使我们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比如,刚刚参加工作时,儿突然带回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把大吉他。我们很纳闷,儿没有学过音乐,也没有发现他对音乐有什么兴趣,几千元买这么个东西干什么?儿给的理由是,买个乐器玩玩,看看自己是不是感兴趣。在试过几十分钟后,发现果然没兴趣,于是,那把大吉他就成了我们家最大的“鸡肋”,只能承担吸灰挂尘的职能了。
还比如,大约是2020年秋季吧,儿突然跟妻说:“妈妈,我想去云南玩玩。”妻听后,当然高兴,说不准还可以带上父母,一家人体验一把“诗与远方”,于是说:“好呀,妈妈帮你……”,话没说完,儿的第二句话立即证明是她自己想多了:“我已经订好票了,明天就走”。于是,妻又开启了连续数天的挂念模式,开始关注当地的天气、风俗、景点、小吃什么的,然后是不断的微信、电话……
"再比如,去年夏天,当我们打算去新疆玩几天,做了一个多月功课,找了无数人了解出行线路、咨询注意事项,然后终于找到了同伴、联系了旅行社、设计了行程、订好了机票、预订了酒店,交了足够的费用,耐心等待出行日期到来的时候,儿又来了一次突然“袭击”:“我要去新疆玩了,明天就走”。一句话,惊得我们目瞪口呆——我们做了那么多攻略还没有成行,你一点攻略也不做就要去新疆,和谁结伴?穿什么衣服?去哪些景点?住在哪个酒店?如何出行?吃坏肚子磕碰受伤怎么办?当地防疫政策如何?等等等等,似乎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但父母吃惊归吃惊,儿还是按照自己打算,第二天就飞新疆了,然后自己每天一千元租了一辆跑车,一个人放飞了5、6天,至于你们怎样担心、怎样牵挂、怎样不安,那就不是我考虑的事儿了。而我们,在终于等到儿平安回来的时候,也等到了新疆发现疫情、不再接待游客、我们赴疆计划泡汤的消息……
儿的行事方式,与大多数同时代的青年相似,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决定,而年轻人的这种“魄力”,是自诩“经历过风雨”的年长者绝对不会具备的,当一个人行事比较稳健、常常思前想后的时候,说明他已经不再年轻。对于儿来说,正值青年时期,作为独子,在无忧无虑中长大,在顺风顺雨中成长,没有吃穿无着的困扰,没有人生历程的挫折,没有为找工作找项目找投资找住房而遇到的磕绊,更没有其父辈遭受的艰难困苦,因而也就少了许多为生计奔波、为未来操心、为他人担忧的经历和体验,按照自己对世事的理解生活着、忙碌着、奋斗着,是他们这一代人的行为理念,至于别人有什么感受和看法,那是别人的事儿,似乎与自己无关。因此,对于儿的许多看法、想法、做法,我们只能,不,而是已经由不理解到理解、由看不惯到看得惯、由不支持到支持了。
儿毕业于计算机专业,社会上有一个“it男”的说法,在其身上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it男”的标签,诸如不屑于请客送礼、不习惯阿谀奉承、不懂得偷奸耍滑等,正直、直接、直率是其显著的特点。工作后,我们多次希望他能够看望看望自己工作的导师、合作的伙伴等,甚至还给他准备好了家乡特产,但儿始终没有照办,理由是“我们这行业不兴这个,只靠能力。”果真,儿尽管没有看望过任何一个人,但还是成为了团队的核心,得到了领导的重视,而我们,只能再一次的吃惊!
在我的心中,儿一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是一个对他人很慷慨的人,工作后,与发小、同学、朋友小聚,往往是儿掏钱付帐;在工作与专业上,儿更是舍得投入,为此,他自费十多万元,配备了全套的高档电脑、相机等设备和各类专业书,平时还经常买一些人文类的书,这次离京到上海前,又花5000多元买了一套91卷本的《毛泽东点评二十四史》,只是不知哪里才能搁得下这么多的一套书、他什么时候才会看。当然,儿的慷慨,还表现在对自己的衣着穿扮上,那“下手”也是相当得狠……
儿一个人离家去了上海,尽管我们有万分的不舍与牵挂,但孩子已经长大,“离巢单飞”是不可避免的事,也是儿最终长大成人,能够承担家庭责任、社会责任甚至国家责任的必然路径,因为在父母的羽翼下,不可能长出健壮的翅膀,我们作父母的,早已有了这样的思想与准备。
今天是儿25周岁生日,父母在遥远的北京,当然要祝儿生日快乐,事业有成,早日适应新的环境,奋斗出一片光明的天空。但是,我们更希望儿能够更多地掌握生活的技能和本领,首先不再丢三落四,不再发生手机、身份证等落在出租车上的事儿……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的孩子,奋力高飞吧,父母永远是你的前进后盾和腾飞助力,而不是阻力和羁绊——因为,你是我们的唯一、是我们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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