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尼尔
编辑|尼尔
种族主义在美国历史上是一个长期的问题，在美国文学中也始终是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
虽然到了20世纪中期，奴隶制度被正式废止，但实际上美国，特别是南部，依然存在着民族分裂的现象。
首先，从理论上说，美国黑人享有投票权，享有同等的教育权利；而在另外一边，白人种族主义分子则阻碍了他们对黑人的人权的维护。
而吉姆·克劳法则在他们中间大肆宣扬，制造了一场种族隔离与实际压制。仅有一小部分黑人受过良好的教育，进入了中产阶层，甚至进入了知识分子阶层。
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投入到了黑人的权利事业之中，但是，他们所接受的教育以及他们所做的工作，不仅受到了白人的忽视，甚至是轻蔑。
还让中下层的黑人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使得他们的寂寞变成了黑人知识分子的一种悲哀。
在《心是孤独的猎手》中，美国著名的黑人医学专家考普兰德和《绿皮书》中，美国著名的黑人钢琴师唐·谢利在美国南部巡回演出，反映了美国白人在种族歧视的大环境中的寂寞。
《心是孤独的猎手》以一位来自北部的黑人知识分子考普兰德的身份，返回家乡南部的一个小城镇，通过对他的作品进行启蒙，并号召他的朋友们为解放被压制的境遇而奋斗。
但是，在这个民族矛盾很难调和的今天，他的这种行为遭到了来自于白种人和其他黑人的“两面夹击。”
在考普兰德的记忆里，他从小就养成了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不管他有没有文化，白种人都会称呼他为“大叔”，并命令他“干这个干那个。”
白种人连黑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也是有理智的，他们是可以交流的。当考普兰德的威廉被送到警察局的时候，他的两条腿都被折磨得断了。
考普兰德去了法院想要替威廉讨回公道，结果那个白人警察根本没有理会考普兰德的要求，而是以他的皮肤颜色来对待他，将他当成了一个喝醉了酒的家伙，然后将他揍了一顿，然后送到了监狱里。
由于高傲，他们轻视了黑人，把他们和黑人划上了同样的标签，忽视了他们对黑人的吸引力。而他的同乡——这个小城镇里的黑人社会，则把这种二元对立的思想深深地植入到了他的子女身上。
考普兰德曾多次向他们灌输过关于黑人权利的观念，用伟大的白种人的名称来称呼他们，并寄予厚望。
但是，在整个过程中，他们始终不愿听取与了解与其它非裔美国人所不一样的coop兰德，与那些依靠为白人工作的底层非裔一样，过着同样的日子。
考普兰德在演说中提及了当时的美国黑人状况以及马克思的学说，但当时的美国黑人观众仅仅关注“是否信奉基督教”“是否为白种人”等问题，并不关注那些与美国黑人以及他们所熟知的不同的宗教文化。
显然，考普兰德身处一个黑白两种文化对立、交流隔绝的大环境中，无法获得双方的交流与了解，因此，他面对的是一种与世隔绝的寂寞状态。
同样的两难选择出现在《绿皮书》里的谢利身上。谢利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钢琴演奏者，但由于他是一位黑人学者，所以在南部的白种人中并不受尊敬。
当他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他那高超的表演赢得了在场所有的白色听众的喝彩声，但是当他走下舞台时，却连一个只有白色个人的洗手间都不能用。
由于他的皮肤颜色，警方把他当成了一个危险分子，于是把他关进了牢房；监狱长阻止了他和律师的接触，但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南部的白种人坚持二元文化，他们觉得黑人既不能沟通，也没有什么价值可言。在电影的结尾，谢利因为自尊心，执意要坐在一个白人的位置上。
和经理沟通无果后愤然离去，而白人经理甚至不理解他愤怒的真正原因，仅仅认为“黑鬼都是这样不负责任。”
而在这次巡回演讲中，力图为南部非洲人民发出声音的谢利，也吸收了这一二元主义的观点，把谢利看成是一个“异类。”
谢利的衣着和说话方式，被一些底层的穷人嘲讽为“仆人”，两人起了争执。在田间劳动的黑人们，用一种奇怪而又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因为他是一个有一个白人开车的人。
我们可以看到，虽然没有了奴隶，但人们的心里还是有一种敌意，那就是，南部的黑人们仍然相信，他们想要成功，就必须为白人效力，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压迫自己的兄弟姐妹。
和科普兰德不同，科普兰德虽然脑子里装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他自己却是个很受尊重的医生，而谢利却是个“异类”，这种落寞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在《心是孤独的猎手》一书中，考普兰德强烈地抵制了她的非裔传统与非裔文化，而她的女儿鲍西娅则强烈地反对她的非裔身份。
毫无疑问，他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的生活很关心，但是他却毫不吝啬地去伤害他们。鲍西娅不同意父亲用“negro”这个带有强烈歧视性和伤害黑人感情的字眼，而考普兰德则轻蔑地嘲笑她的这个主意。
他觉得“黑人”被束缚在“顺从与懈怠的束缚中”，而他的儿子必须挣脱这些束缚。在20世纪中期，有些白人种族歧视人士尝试使用医疗和解剖来证实，黑人“本质上是软弱的、顺从的、异于白种人的”，以此作为吉姆·克劳议案的基础。
实际上，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抵抗，但此时，考普兰德却把他的人民看作是一个白人种族歧视的人。
深受二元论困扰的他，同时也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白种人对于黑种人的不合理的歧视给了他。
当他排斥黑人文化时，他又陷入了一种狂热的情绪中，用“黑人式”的粗暴的暴力对待家庭成员，使他们逐渐疏离。
他不愿意和白种人交流，而能够向他吐露心声的只有一个耳聋的辛格，但是辛格根本不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也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考普兰德因自己的种族被歧视，这让他变得更加孤单，甚至被认为是“异类。”
《绿皮书》的谢利，则在南方巡演的旅途中不断接受黑人文化：从传统上受黑人欢迎的炸鸡，到最后在酒馆中为黑人听众演奏爵士乐，他在“不够白也不够黑”的罅隙之中，走向了黑人一边，也获得了酒馆中黑人热情的喝彩。
但是，在这间酒馆里，所有的黑人都不认识他，也不理解他所关心的黑人公民权利问题。
不过，这样的交融也只是短暂的，因为他返回了北部，仍然是一位经典钢琴演奏者，而不是一位爵士钢琴演奏者。
酒吧里的观众并不知道张恒这次的巡回演唱会是想要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实力，也不知道张恒对自己的朋友有多好，在他们的眼中，张恒就是一个普通的爵士音乐家。
从这个角度来看，白人观众认为“一个黑人也可以演奏得很好”，这与他当初为之奋斗的目的是一致的。
虽然他已经转而投身于非洲，但他并不属于南部的非洲裔，即使他重返北部的府邸，也会感到寂寞。
霍米·巴巴认识到了“多元”所隐含的文化霸权与二元主义，他将“多元”这一术语改为“文化差异。”
对于巴巴来说，"文化多元化"是一种将不同归类方法，它包含了一种僵化的、固定的、以民族和肤色为基础的身份识别方式，它是产生在社会层次上的二元对立的土壤。
而在社会层次上，这样一种二元性，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寂寞的根源。考普兰德的状况无人理睬，谢利所面临的“如果我不够白，也不够黑，那么我是谁”的两难境地，就是霍米·巴巴“多元文化”所形成的定型所导致的认同危机。
的确，在美国，美国的黑人与白人的二元关系中，有一项关于《种族隔离法》的提案就是建立在此之上的。
虽然“分而治之”看似给予了黑人与白人同样的权力，但这种二元结构却使白人与白人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大，并为诸如三k党之类的暴力团体提供了生存的土壤。“文化差异”不在于区别，而在于“兼收并蓄。”
从个人角度看，“第三空间”主张文化并非先天地存在于某个群体之上，具有其特有的“混杂性。”
考普兰德与谢利都是黑人，他们所受的是传统意义上的白种人，因而也就有了这样的混合特征；毫无疑问，他们就是文明与文明的界限，也就是所谓的“第三空间。”
他们在拥有白种人上层的正经工作的同时，又没有忘记自己的非裔身份，为自己的同胞谋求利益，显示了其“混杂性”所具备的“新的世界观念”的历史性生产力。
但若将二元性内在化，在拒绝与接纳之间做出抉择，则将有损其“第三空间”的认同，因而也就无法摆脱寂寞的困境。
个人必须先认识到自身的“混杂性”，方能以此为依据，接纳多元的文明，获得一种归属。
从社会的角度来看，“第三空间”是霍米·巴巴在面对殖民统治所造成的文化二元冲突时，所提出的一种最终的出路。
霍米·巴巴认为，移民和难民是为社会带来“混杂性”的元素，而他们组成的存在文化混杂的社区，是“第三空间”存在的土壤。
类似于《心是孤独的猎手》、《绿皮书》等作品，都曾试图建立一个“第三空间”。在《心是孤独的猎手》里，一个年轻的白人姑娘米克叫考普兰德博士“大叔”，但她总是关心地问候他的身体，而不是像别的白人那样轻蔑地对待他。
当他重病的时候，辛格和杰克都来看望他，使他的房子暂时变成了“第三空间”社会。同为白种人，辛格与杰克并未因二元论而排挤考普兰德，考普兰德亦接受了白种人的关注，并与之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沟通。
这一时刻，多种不同的解释主体从二元论的位置上分离出来，构成了一个“第三空间。”
而在《绿皮书》一书中，作为一名白人驾驶员，托尼一开始就摆脱了对黑人老板的歧视，认识到了谢利的才能，并邀请他到家中过圣诞，从而给谢利带来了一种温馨的感觉，这就是“第三空间”的一个很好的例子。
从科普兰德和谢利摆脱寂寞困境的经历来看，我们可以看到，为了拯救个人的寂寞，需要从二元对立中挣脱出来，寻找、认同和保护这个“第三空间。”
《心是孤独的猎手》里的考普兰德与《绿皮书》里的谢利同为黑人，他们在殖民统治下的民族二元结构中遭遇到了孤独。
同时也因为处于相对的情境中，难免产生了内化的矛盾，因而在自身与社会的双重视野中被视为“异类。”
在面对“黑”与“白”的矛盾时，她们一个持“拒绝”的立场，一个持“支持”的立场，但却都无法从根源上消除“黑”与“白”的矛盾。二者在构建社交“第三空间”的过程中，或多或少地获得了交流。
因此，认识到“第三空间”中存在的文化混杂现象，有助于人们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确立自己的归属感，消除自己的孤独感。
对于社会而言，消弭这种“非我即我”的概念，建立一个有利于沟通的“第三空间”，是对多元文化背景下个人寂寞的一种拯救。
在全球一体化的今天，随着人们的快速移动，各种文化之间的冲突，形成了一群被视为“第三空间”的个人。
怎样构建一种能使他们产生一种归属的文化，并从这种文化中拯救出他们的寂寞，就成了各个民族所共同面临的课题。
而对于考普兰德与谢利这两位个体而言，他们所处的“第三空间”，在二元对立的世界里难以摆脱寂寞，并在“第三空间”里得到了自我拯救仍是值得借鉴的。
[1]王李霞《跨文化身份构建——基于霍米·巴巴的混杂理论》
[2]竺丽妮《霍米·巴巴杂合性概念及其意义——以哲学解释学为视角》
[3]袁源《“第三空间”学术史梳理:兼论索亚、巴巴与詹明信的理论交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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