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上映的《过年好》改编自话剧《守岁》,以一家三代春节除夕的矛盾冲突为切入点,反映出当代人对于家庭、人生以及道德的不同观念,影片上映之后观众褒贬不一,豆瓣评分仅为5.1分,很多人将这部作品与郭敬明的《小时代》相提并论,只为讽刺这部影片的“哗众取宠”。
今天是大年三十,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并不是想给读者添堵,而是想探讨这部影片围绕亲情、友情、爱情表层之下的暗流涌动,影片在表现形式、主题凸显等方面却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在我看来,这部影片映射的社会问题却是深刻而隽永的,高群书导演刻画出不同类型人物的特质,将其杂糅到一个家庭故事之中,并借用现实和幻想之间的转换来表达自己对于不同观点的评判,言简意赅鞭辟入里。
本文将围绕叙述特征、人物塑造、表现形式和现实意义四个部分展开讨论,借此分析《过年好》对于观众的独特意义、价值所在和不足之处,由此让观众体会到那份难等可贵的亲情、爱情与友情,反思生活中存在的不足。
"《过年好》以春节年三十这一具有鲜明国家特色的日子作为时间节点,在类型上没有先例,然而它讲述的故事却并不新鲜,这个故事每一天都会发生在无数的家庭,而正是年三十这一节点让一切变的更有意义。
年三十,应该是团圆喜庆的日子,影片却以父亲的走失开篇,并利用多镜画面展示了女儿、孙女和小天等角色的不同生活,他们彼此联系又相互分割,如果父亲没有走失,女儿是否会回家过年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对于女儿来说,当她看到父亲平安无事,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在多线叙述方式下,推动剧情发展的是时针的跳动,不到12点就意味着没有迈入新的一年,而传统文化讲究和谐美满,焦点也就放在了“这个年是否能过好”上。在这个故事中,除了小天之外似乎主角就是一家四口,他们之间不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可是在生活中,所有观众都明白矛盾的发生并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更像是多年宿怨的累积和爆发,所不同的是影片作为春节贺岁档,不仅要表现出深刻的内涵,还要反映出开心的氛围,这对导演是一项极大的考验。
"这部电影因此也披上了“荒诞喜剧”的外衣,之所以荒诞是因为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李父的生活是清贫的,导演并没有交代他老伴的离去,却通过镜头捕捉到了形单影只的李父憔悴孤单的背影,所谓的“父慈子孝”全部寄托在了子女身上。然而我们对于“孝顺”的理解却又是多样的,有人说让父母衣食无忧为孝,有人说让父母精神愉悦为孝,有人说满足父母的要求为孝,在现代生活下,大部分都选择以财富换取时间来弥补父母的养育之恩,这其中有家庭的羁绊、有时间的紧张、还有对亲情的忽视,但是却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缺乏了感恩心理。
影片采用环式结构,很好地解决了人物间的闭环问题,整部影片张译只有一句台词“爸,我是二毛啊”,可是前面却进行了漫长的铺垫,李二毛三过家门而不入,宁肯在小天的超市睡觉也不敢踏入家门半步,从他慌张的神情中不难发现他有极大的隐情,但导演却选择了淡化处理,在亲情面前一切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父亲不会因为儿子犯了错而放弃他,而儿子在得知父亲走失后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这些都说明亲情是无言且真实的。
观众们期待在影院可以体会到亲情的温暖,所以导演选择了大团圆结局,很多观众说有些假,并且没有对每个人物的问题给出一个明确的解决答案,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如同夫妻吵架,最后会有胜者吗?浓浓的亲情总是如同一片扁舟,随着水流飘向远方,而到达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处。
"家庭以血脉为纽带理应由亲情和伦理道德进行约束,但随着父亲的年迈,阿尔茨海默症成为困扰很多老人的疾病,李父的年迈衬托出的就是女儿对事业的追求和孙女的叛逆,而这个根源其实正是由于李父家教的严格,他极力反对女儿的真爱大海,在父亲眼中,朱和平老实本分,他才是女儿结婚的最佳人选,可是从结果上来看,他们经历了漫长的婚姻最后却以离婚终结,这说明父亲的选择并没有考虑女儿的意愿,这样的案例在生活中数不胜数,最终的结果也可想而知。
女儿的事业再成功也无法消融亲情的缺失,影片勾勒出的女儿李羊朵和孙女朱莉岁数虽然有差异,但在精神实质上都是被禁锢的,朱莉身上的时代特征更加明显,愈发追求个性解放和价值实现,喜爱bigbang,想要过“心目中理想”的生活,这一点李羊朵深有体会,正是因为父亲的安排,她体会到了放弃选择的代价,但同时她又心疼女儿,不希望女儿重蹈覆辙,可是方法仍然是如同李父一般的对其进行限制和约束。
"影片中的小天并没有表明智商上存在缺陷,但他的行为却是夸张另类的,他目睹了李家的整个发展变迁,成为了最为重要的观察者,同时他又置身事外,没有表达过对他们的任何看法,而是默默地做着旁观者的各种举动,这正是事情发生时外界对于当事者的视若罔闻。
李父在家庭中拥有绝对的权威,他的失忆是选择性的,对于当年的往事他能做到历历在目,可是当病情发作时,他却恍如隔世,他深喑教育之道,妻子是数学老师,他是化学老师,却始终揭不开子女“叛逆”的谜题,这恰恰是每个家庭都会面临的抉择。
在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之下,每个人都在为事业而忙活,却常常忽略掉精神世界构建的重要性,李父的病症正是对这段记忆的抹杀,他内心清楚自己做法的不恰当,却身处围墙之内无法自拔,并坚决捍卫自己权力的至高性,拒绝为行为的错误买单,而这也是时代大背景下赋予每个人的性格特征。
与李家相比,小天就像鲁迅笔下的阿q,他固守在边域一角快乐的生活,这种幸福与财富无关,更与内心的充实相连,《一人饮酒醉》如同过眼云烟,却表达出洒脱豪迈的生活态度,这种映衬更反映出李家故事的凄凉性。
"作为贺岁档,《过年好》的主题非常明确,在关注城市人精神围墙的同时渲染过年氛围。它借用话剧《守岁》的情节,将里面的外婆换成了外公,并融入了鲜明的人物形象和性格,海外留学的朱莉时尚前卫,甚至做出未婚先孕的举动,李羊朵孑然一身,却拥有很多的伙伴和光鲜的事业,这些都是他们身上的得与失,也是对于原作艺术上的突破和创新。
这种形象上的反差能加深代际间的隔阂与矛盾,让戏剧高潮更加酣畅淋漓,却也容易让观众在欣赏的同时忘记了过年主题的渲染,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因为想要表达的深刻主题与喜庆氛围的天然差异,导演想要强化过年氛围只能从表现形式上入手,于是强行加入了载歌载舞的表现形式,并利用行业的人脉资源邀请了很多大腕的客串,可是这些对于表现主题意义不大,反而因为强烈的剧情反差而引来阵阵调侃,这种割裂性导致影片悲情色彩过重,消减了影片的戏剧张力。
"法国电影评论家巴赞认为:“重要的不是把一部戏剧作品的戏剧性元素转移于银幕上,而是把戏剧的戏剧特点保留在银幕上。改变的着眼点不是一出戏的情节,而是具有舞台特性的剧作本身。”
在人物表现上,影片采用了分幕、场景等方式把影片区分为了五幕,形式上较为新颖,可是在戏剧特点呈现上却有些过于真实的反映了当下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尖锐矛盾,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影片的观赏性,但却在内涵方面更具有启迪意义。
影片常规的定位不应该为喜剧,而应该是荒诞闹剧,导演的最大问题在于没有很好的区分正剧和闹剧,把最客观的一面的展现在观众眼前,这与影片的最初定位发生了明显冲突,如果不将其定位于贺岁片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完全用尖锐的矛盾冲突来作为戏剧发展的起承转合将为影片增分不少。
"剧中李父丧偶式独居,没有家人照顾,孤独的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他想念自己的孩子,面对空荡的房间,他如何解脱?方式有些残忍,那就是阿尔茨海默,与其说是被动得病,李父更像是因为思想而主动得病,他通过遗忘来对抗人世间最常见的孤独,这种孤独是城市人都会面临的养老问题。
李父有一儿一女,可以算作幸福的家庭,可是女儿邀请他去北京,他拒绝了,在陌生的城市里会增加孤独感,李父害怕的就是这种与日俱增的痛苦,他唯一能见到家人的日子就是春节,如此悲凉的氛围与李父对过去人物的过目不忘形成鲜明反差,更表明这种心境的凄凉。
李羊朵作为中年人,生活压力巨大,她通过对事业的追求来满足安全感的需要,他对父亲说,我认识《舌尖上的中国》导演陈晓卿,其实正是事业成功的满足感,她想告诉父亲自己生活的很好,可是对父亲来说这重要吗?显然,陪伴的亲情更为重要。
"朱莉的逆反与教育方式有很大关联,这种焦虑情绪弥漫在每个快节奏的城市中,为此她宁愿怀孕生子也不愿意再受父母的约束。表面上她过的非常随性,但实际上她的内心是焦虑紧张的,她通过表面的轻松来掩盖这种慌张感,目的就是反抗母亲的约束。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父并不以女子事业的成功为荣,相反他追求的是中国人普遍认同的“平安是福”,不管孩子平时有多大能耐,回家过年比什么都重要,这也是与大富大贵张扬跋扈的大海相比,他更喜欢女婿朱和平的原因,他并不需要女儿的钱,却希望她平安喜乐。
影片中暗含女性地位的提升,李羊朵能够在北京实现事业的成功背后付出了很多,这些都是必然会付出的代价,包括家庭,她把所有时间用在事业上,本身也是对于父权的对抗,在这件事上,她的处理方式和女儿对她的方式如出一辙,而此类事件在每个家庭中都可能发生。
导演非常想给出解决方法,但是因为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想给出万全之策实属为难,所以索性不给答案了。
对于这样的家庭,心理学上将“发现即治愈”,首先应该认识到问题存在的原因,并及时的改正这种心态,并且辅助于良好的家庭环境,这样才能逐步地消除矛盾,亲情是无法割舍的,家长所有的出发点都是爱,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但是无论对于家长还是孩子,共同成长都是生命中的一个必然课程,只有教育和爱才能化解那些阻隔亲情流淌的坚冰。
"结语:
《过年好》对家庭、生命和人生意义的讨论是全方面的,通过返璞归真式的表现方式很好地带领观众回味生活中的艰辛和挫折,这里面充斥着导演对于亲情、友情、爱情的思考,也是观众争论的焦点。我不认为这部电影在呈现方面有多糟糕,相反,我认为高群书的眼光是锐利的,他通过独特的视角为我们揭开了冰山一角,只有更深入地去探讨这些问题存在的根源才能更好的迈向未来。
亲情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人的一生是短暂而又宝贵的,在这样有限的时间里,相互问候一声“过年好”,让人与人之间少一些隔膜,多一些理解,才会有过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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